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家教]孩子我的,别想抢 作者:奈斯影子 文案 在武道大会上,被个混蛋撩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智障。 然后还傻逼似的把那家伙的孩子捡了回来。 “毛小子,”她眯着眼威胁,“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娘了。” “……”风·婴儿沉默。 “以后记得,让你爹跟我……” “……补证?”风·婴儿拿出地图找民政局。 “干架。” ※女主智障,cp风。智障是骗你们的。 内容标签:少年漫 家教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阳,风 ┃ 配角: ┃ 其它:   ☆、章一 喊娘   深夜。灯火明媚。   仅限室内。   “嘶——”   肩上的新伤在触碰到药物的瞬间发出了悲惨的哀嚎,连带着它的主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足以看出伤口之深。   “所以呢?”   为伤口的主人上药的是一位青年俊才。尽管面前的女子解开了衣衫露出原本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后背,他却提不起半分欣赏回味的兴致。视线在触及那几近见骨的伤口,一直以来的担忧混杂着心疼从他的语气之中体现出来。   “所以——你受伤的原因,只是为了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婴儿?”   这是他最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与面前的女子拜在同一师门之下,师傅乃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四方道长。小时见徒弟无名,便取古时地名,赋予他长安之名。他的师妹,名曰洛阳。   他还好,洛阳的性子从小就异常奇怪。她丝毫没有被师傅高尚的道德所影响,反而越养越歪,最后甚至为了从师门的束缚中挣脱,而自行脱离师门。   社会在进步,武林在倒退。前些年还有些影响力的武道大会在最近也逐渐衰败,师门规矩在新世界的诞生中逐渐显出了其劣根性。四方道长在交代了他与留下的大师兄一些事后,便消失在了江湖之中。   不过师傅到最后都放心不下她,便让长安平日里对她多加关照。长安一直都对这个与自己一同捡回来的师妹疼爱有加,就算她脱离师门,也没有对她产生半分敌意,而是遵从了师傅的话,经常过来关照这个“没有生活经验”的师妹的生活起居。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庆幸自己因为眼皮子跳了下所以不放心过来看了一眼——否则以洛阳的性格,肯定会任由肩上的伤口继续溃烂下去。   四方道长武功高强,几位弟子自然不在话下。洛阳从以前开始、除了与大师兄对招时经常被打伤外,就没受到过更严重的伤口了。这几年武林衰退速度之快,已经无法看见从前江湖的存在,她在这个新社会中混的风生水起,倘若今天不是为了救一个小婴儿,估计还能继续如鱼得水下去。   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婴儿。   “谁说的没有关系了?”洛阳鼓起脸颊,“都说了,我是他娘。”   “得了吧,我还不清楚你?这几年你的肚子有大到凭空多出一个男球的地步?”长安嗤之以鼻。   他说的是实话。从洛阳脱离师门的这几年开始,没有超过一个月离开过他的眼皮子底下。倘若算上现代社会的监视探头塑成的画面,那长安看见洛阳的最长周期不会超过半个月——洛阳要是能在半个月怀上并生下一个男球,那算她的本事。   不对,还要算上认识一个除他之外的男性并且与他发展到繁衍后代的感情热度——这个更不可能了,但凡有点可能的男性,都已经被长安扼杀在了百米之外的街道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那个婴儿都没可能是她生的男球儿。就算是真的,他都会把它变成假的。   “嘶——师兄,你轻点儿啊。”   长安思考得太过深入,洛阳脖子不由得一缩,口中抱怨道。   后者轻哼一声,收回了抹着药膏的手,突然注意到原本完全掩上的门扉被稍稍推开了一条缝,露出那深不见底的另一个空间。   他冷眸轻扬:“什么人?”   如今武林中人尽数还俗,还能遇见的少之又少。现代人过度仰仗冷兵器、甚至是新开发出的枪械——而这些人,大部分他都不会惧怕。   门“嘎叽”一声被推开,这声音的年代实在久远,加之脚下的木质地板随着对方的脚步发出了嘶叫。长安凭着这声便足以推出对方的体型。   体型很小——脚步也很轻盈。   门被完全推开了。长安视线停留的上半部分只能望见那里面的一张床——只有在视线下移后,才能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小婴儿。   一张让他深恶痛疾的脸。   X   洛阳脱离师门,其实原因并不复杂。   她在多年前突然迷上了在深山老林中的武道大会——并且热烈地迷恋当时的武林第一、一个年轻有为便继承了武林盟主之位的男性。   那位盟主叫什么,长安实在是不记得了。毕竟所有人都只会“盟主、盟主”的叫,根本连姓氏都不给对方带上。   他只记得当时洛阳还加入了武林盟主的粉丝俱乐部,每天都跑去给他应援。   当然,这位被洛阳应援却不以为然的盟主很快遭到了报复。他被凌空而至的另一名男子夺去了武道大会第一的名讳。大会结束后,对方甚至谢绝了他手上的武林盟主之位,如他留下的名字一般悠悠而去。   然后,洛阳炸了。   大师兄一开始就提醒过长安,小师妹这样迷恋崇拜一个偶像会造成不太好的结果——长安一开始还不信,觉得这小妮子春心萌动是件好事,反正那个武林盟主的实力在他之下,见势不对他再出手就好。   结果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预料。   洛阳为了给武林盟主报仇,以十岁的幼龄参加了武道大会。让他明白了,这段追崇,与实力无关。   可惜她在预赛就被去年的冠军刷了下来。   隔了一年,她又去参加了武道大会——当时打进了八强的她,又被那位冠军刷了下来。长安还记得当年她回来时,对那位曾经的武林盟主的热情已经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仇恨。   这又让他明白了,小女生的感情一般维持不了多久,只有仇恨才是让她在意一个人的主要方式。   见势不对的长安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对自家小师妹下狠手的角色。   可是在第三年武道大会举办时,他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抵达的时候,长安的败绩已经放出——他在门外碰见了那张让他记了这么多年的脸。   让人一拳就想揍下去的微笑。   最后他没得逞。对方似乎在忙其他事情,一闪就消失在了他眼中。洛阳参加的第三次武道大会,他在与洛阳交手之后,就消失在了武林当中。   长安本来还不至于对他的印象这么深刻。   直到,洛阳为此脱离师门。   长安的回忆戛然而止。他不由得晃了晃脑袋——最近可能真是年纪有点大了,总是会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以前怎样都不重要,洛阳现在好端端的在他面前,这样就好。   那个有着一张让人异常厌恶的面容的小婴儿脸颊似乎有些飘红,但仍然维持着清澈明亮的眼睛。长安有听说他正在发烧的消息。   还被洛阳顺便警告了一句不要去打扰他休息。   想到这儿,他的心情蓦地下降了许多。跟他面前仅是胸前简单搭着一块布的洛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见对方走了出来,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跃动起来了。   “你醒了?”   “嗯,……多谢小姐出手搭救,似乎还因此拖累你受伤了,我对此万分抱歉。”   他语气平稳,夹杂着一点发烧时特有的低音,让人觉得他不像个婴儿。特别是长安这种警觉性极高的人,从他的措辞之中,更是感觉到了年代久远的错觉。   “我如今的处境,若是再在这里久留,会给你们造成更多的麻烦。”   说话的小婴儿一身有些凌乱的红色格斗服,仔细望去还能瞅见红色之下浮起的复杂纹饰。他原本想再走近几步,突然瞥见洛阳单薄的衣物,原本因为热量飘红的双颊更红润了一些。   他在门口止住脚步,支吾了一声,视线漂浮,“道谢的话等我摆脱了那些——”   “毛头小子,”洛阳倒是紧紧盯着他,面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喊娘。”   “……”   小婴儿些许是回忆起了一些事情,他有点无奈,“当时情况紧急,小姐那番话,我记在心里。……不过为此毁了你的清誉似乎不太——”   “清誉?你是哪个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糟老头子嘛?”方才还一脸别扭的洛阳哼笑一声,“你娘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最后痛个半死把你拉了出来,还在你那个混账爹不知所踪的情况下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呃、两岁,你说你怎么就长成了这样一个不孝之子呢??”   小婴儿从她开口就处于懵逼状态,听到后面似乎是有些相信了——不管他有没有相信,为洛阳敷药的长安差点儿就对面前这个小婴儿实行人道毁灭——好在洛阳突然冒出的那声停顿让他冷静了许多。   这不过是一个婴儿罢了,也干不了什么。   他眯起眼朝仍旧不知所措的婴儿望去,得出了一个与他的第六感截然不符的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主线大概是: 风:全天下都知道我就是风本人除了她。 洛阳:全天下都被那小婴儿忽悠了除了鸡汁的娘亲我。】 随便写,随缘更。估计周双更努力向三更发展。   ☆、章二 寻找   洛阳把小婴儿接下来的话都堵了回去,顺便把他吼回了房间让他乖乖休息。长安看着她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轻笑了一声,继续为她上药。   “……你最近自己小心一点,不要再出门了。伤口也不要碰水,过两天我再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长师兄你还是那么啰嗦。”   洛阳呲牙咧嘴地穿上了扔在一旁的外套,不耐烦地把他推出了房门。长安看着在她用力的动作下发出剧烈声响的门,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环顾一圈这栋房子四周糟糕的环境,转身离开了这儿。   边走边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最近通话的号码。   ——“昨天——这几天在东街发生了什么事情,去查一下。”   X   洛阳不是特别会照顾人。   这是当然的。她连自己都照顾不清楚,更何况照顾别人。可眼下就有一个病人,无奈之下,她姑且是从这间房子的书房中翻出了一本书来现学现卖。谁知看见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愣了一会儿。   此时距离长安来过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日子。虽然当时他口中说着两天后还会在来一趟,不过这几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洛阳倒也乐得悠闲。   换药这种小事她自己还是会做的,只是躺在里面发烧的小婴儿、这几天的情况时好时坏,总之没有完全好转过。   洛阳指尖碰到书上那行方正的字体,轻轻咬住了下唇。小婴儿似乎抵抗力很差,要是烧着烧着就烧傻了,怎么办?   城里倒是有医生,要治好他倒也不成问题——但是治好后呢?带他回来继续住在这上个世纪建成的老屋子里?   洛阳环顾周围一圈。   她的师兄长安,几乎每次来这里,都会吐槽一下这儿的环境。荒郊野外的老屋子,生活条件的确是不怎么样,奈何她住习惯了,加之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儿,在这周围处理也不容易引起他人的主意,才一直不肯从这里搬出去。   但是这里的环境明显不适合抵抗力极差的小婴儿住。洛阳翻着另一本书,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末了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问思路模糊的他意见。   “……我会离开的,小姐你不用这么麻烦……”   “说了叫我娘,”明明是来问意见的洛阳却不鸟他,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上一本本房屋介绍,隐约还能瞥见印在书角的几年前的日期,“或者叫娘亲。不过后面那个称呼我会起鸡皮疙瘩,你少叫两声啊——”   她这幅模样压根儿就没有听别人说话的想法。小婴儿混沌的大脑此时仍然模糊不堪,却能瞥见她耷拉在一旁的右手。偶尔还能看见她的指尖有细微的动作,微小到不容乐观。   本人面上倒是神采飞扬,仿佛肩上的伤对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影响一般。   小婴儿垂下视线,因为发烧而微微喘起了气儿。他垂首思考了一会儿,不顾洛阳的胡言乱语:“外面……还是出不去吗?”   这里可以说是紧急情况下的避难所——在洛阳救下他后,钻进这儿躲开了那波人的追击。而后他们在外面布置了眼线、就算被当时回去的长安揪出了几个,背后的正主儿仍然锲而不舍地想要抓住他。   这些,都是洛阳告诉他的。她本来想在能行动后就带他进城看病,然而被那些人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拖了这么几天。   直到他的病情不容乐观。   “如果我师兄来了,应该能顺便拜托他处理一下,”洛阳撇了撇嘴,“不过他好像忙其他事情去了,只能靠我自己啦。”   “……太乱来了……”小婴儿坐了起来,口中喃喃道。她肩上的伤口已经伤及筋骨,整个右手几乎都不能动弹——只一眼他就看出来了——在这种现况下,想要突破那些击伤她的人,根本不可能。   “别这样说嘛,”洛阳抓了抓他蓬松的头发,为一个两岁的小婴儿头发这么密集而感到讶异,“虽然在世界上可能说不上话、但是我怎么说,也是国内第一的杀手嘛。”   “……?”   小婴儿漆黑的瞳孔缩小了几分。   ……杀手……?   X   “你知道,武林吗?”   洛阳收拾着房里的东西——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整理的。她住在这里不假,这里的东西却让她没有半分留恋。要说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也就是这幢老屋子了。   显然,带走它不可能。   洛阳用脸颊贴上已经腐朽大半的一根柱子,刺痛粗糙的感受由面上传来。她左手中抱着状态不怎么好的小婴儿,低声问了句。   后者呢喃回应了一声,听不出他原本想要回答的意思。   洛阳轻笑一声,右手用了点力气,却仍然握不住桌上的刀柄。一旦用力,肩上的痛楚就会让她的思路瞬间停顿——一分一毫的停顿,在生死搏杀中都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只能逃了。   八年了啊。   她用脚将正门勾起关上,左手搂紧了被一层层棉衣包裹的小婴儿。那些追着他而来的家伙,所处位置她早在房内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如今正是半夜三更、神思最为放松之时,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应该不难。   她从楼梯走下,看着小婴儿已经因为不适而阖上了双眼。那模样像极了已经失踪了八年的他的渣爹——哦,不过跟她没多少关系。   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洛阳轻轻咬住了下唇。眼睛早在黑暗的屋子中得到了适应,此时洒下月光的丛林在她眼中宛若白日一般明亮,那几个打着盹儿摸鱼的胆小鬼也无所遁形。   只要她能多用一只手,这些人绝对活不下去——可惜她不能。   怀中小婴儿越发急促的呼吸让她回过神来。她脚下摩擦着草地的声音同风扫过一般轻轻淡淡,巧妙地避开了敌人手中灯光照耀的地段,姑且是从危险地带闯了出来。   从那里到城中的路段她熟得很,休息了几天,体力倒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悠悠扬扬地在路上奔跑着,不出一会儿便抵达了混乱的市区。   大半夜的医院也不乏值勤的医生护士,见一名风尘仆仆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被裹成了球儿的婴儿,值班护士都被这逃难似的画面吓了一跳。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婴儿发烧所以来看急诊——最近来的病人都不怎么正常,好不容易碰见一个面容和善的,护士当下就热心地带婴儿敲响了医生的门扉。   一阵折腾下来,总算是让小婴儿安稳地入睡了。   洛阳坐在走廊上的座位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先前医生训斥她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回响,吵得她想休息一会儿都没有办法。   “要是再来迟一点”、“现在年轻的妈妈都这样对待自己的小孩子”、“你们这些人——”。   她不由得想到了那个跟小婴儿有相似面容的男子。从相似度来看,这个婴儿很像他自攻自受生出的娃娃——鉴于这个技术目前世界上还没出现,得出的结论只可能是“他完美地遗传了父亲的所有基因”。   “……呼……”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平日的神采飞扬被深夜的疲倦所替代。分明还年轻的眼中却闪烁着回忆过往的光芒。   八年了。   已经完全忘记了吧。已经在别处,放弃了他自己,而跟某位女性相爱。已经在某个地方买了其他的房子,定居在他处。已经开始享受他的天伦之乐,不会再记起过去的种种。   这才是人。   洛阳喉咙处突然泛起一阵酸涩,连带着大脑都感受到了倦意。却迟迟无法入睡。   X   “……”   长安冷着一张脸。伸手探向了冰冷的床。   看来,已经离开很久了。   “……老大,周围潜伏的几人都已经捕获——不过从他们口中,并没有听说有人从这里面出来过。”   一名身着正式的男子立在他面前报告道,还不时偷偷打量面前的长安。此时他有些颓然地坐在这破旧的沙发上,手边摩挲着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绷带,面色冷然。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她的话,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发现。”他低哼一声,“……只是没想到……”   洛阳本来是但凡有一丝危险都不愿去尝试的类型。可她却在没有攻击能力的情况下,带着那小婴儿离开了这里。   想到那张面孔,长安手上骤然暴起几道青筋。很明显,洛阳会救下那个小婴儿,也是因为那个家伙,甚至不惜引火烧身——   “在附近的医院找一下,”他这句话说得异常平静,冷漠到一旁直立的男子不由得留下了一滴冷汗,“动作不要太大,找到了先来报告给我。……不要吓到她。”   洛阳在这栋房子住了八年。虽然因为爱玩的性子,待在这里的时间也寥寥可数,但从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去了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而且还是为了……   他暗啧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怀里的婴儿烫得跟个热水袋似的。 洛阳可不希望自家儿子烧成了村门口儿留着哈喇子的傻小子,那样娶不到媳妇的。】 为啥今天更新了。我也想知道。 反正下一章要等我交完图QAQ画不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章三 懵逼   “醒了?”   洛阳手中握着一叠从街上撕下来的传单,破破烂烂地扔在了病床床头旁。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见昨天还神思模糊的小婴儿此时目光清晰了许多,也放下心来了。   “外面好像还是有人在找你——你究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哦,不对,他们可能找的是你那渣爹。”   她从那一叠中抽出了一张毫无新意的通缉令一般的东西。问题是通缉令上并没有具体的照片,而是用儿童画的水平画出了寻找对象,倘若洛阳没碰见面前这个小婴儿,她估计都不会知道画上的是个人。   但是见到了,自然就知道了。虽然水平很差,但特征还是体现了出来。   见小婴儿伸出那还没她两根手指大的手掌接下了那张画,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洛阳轻哼一声,又拿起了一张房地产广告:“来来,选个房子。”   “……”小婴儿终于给出了点反应,来证实他并没有烧坏了脑子,“……我之后就会离开……”   “哎呀,你知道医院走廊晚上有多冷嘛?黑漆漆的走廊仿佛会出现奇怪的东西似的——这样想来还有点阴冷啊。”洛阳为了让话语更有说服力,打了个哆嗦。   “……你昨天在走廊上呆了一宿?”   “不然呢?不然我为什么让你帮我挑间房子嘛。再不挑好的话,今天连医院都没得睡了,”洛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医生说这种小毛病不要赖在医院不走。”   “……”   的确是小毛病。挂个吊瓶后,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至少行动上没有了任何问题。被那些老仇人抓到后逃走也不成问题,但是面前的……   他视线落在洛阳的右手上。手臂自然而然地垂下,看不出她有将力量放在那一侧上。之前见到过有人为她的伤口敷药,那道伤口深可见骨,肯定伤到了筋骨。   而且那种伤,不像感冒发烧这种小病。警惕心强一点的医生肯定会追问造成伤口的原因,然后引起一系列的麻烦。   他敛眉从那张纸上随便挑了间周围比较热闹的房子,这种地方,那些人也不会贸然动手了吧……   “这里?”洛阳对他选了那间并不在意,反正她只负责付钱就够了,“那我去跟房东吵一架,争取今天晚上就能住进去啊。放心放心,不会让你流落街头。”   她顿了顿,继续说:“别看你娘亲天天住那破房子里,闲钱还是比较多的。”   “……”   她肩上的伤口需要静养,否则肯定会落下一些小毛病。看她这幅毫不在意的模样,要是放她一个人,估计这些伤口也入不了她眼里。   毕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救下自己的目的有些奇怪。   他想起对方一口一个“娘”,还有偶尔冒出来的“渣爹”,不由得对她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会那样说,应该是认识的吧。   “那个……”他姑且是问了句应当在一开始就问清楚的问题,“请问,小姐你的名字?”   “连娘的名字都不知道?”洛阳挑挑眉,却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困扰对方,“叫洛阳。你呢?——要是这么大的娃子都还没起名字,也忒可怜了些。”   洛阳?   他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思考的同时回答道:“我是风。”   “……你这名字还不如没有啊。一听就知道是你那渣爹嫌麻烦给你随便取的,你出生那天是不是刮台风了?”   “……”   “不行不行,既然以后都是我来照顾你了,你必须得改个名字,”洛阳低头仔细思考了起来,视面前小婴儿的神色为无物。然而她知识储量实在不高,脑子一转也只能想到前段时间工作结束路过电器行时、在热播的动画片上听见的名字,“叫洛小鸭怎么样?”   “……”   不好。   他明确拒绝了这个名字。   X   洛阳处理事情的效率很高。风也不懂她口上的“吵一架”是真的跟房东吵架了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晚上她已经左手拎着风,付完钱离开了医院。   不得不说,她这一行的确是肥水汩汩。基本无成本高报酬——以她的能力来说。   武林中人在新○○成立后大都进入了社会,他们仰仗着自己傲人的身手,不少进入了杀手这个行业当中。强者与强者见面,自然免不了一阵厮斗。洛阳入行的时候正巧碰见他们这些人内乱结束,死的死活的退休,整个行业中,能与她为敌的杀手几乎都不存在了。   只要巧妙避过那些转入其他行业的前·同行,她的小日子过得还是十分滋润的。她一不喜欢逛街二连家里都懒得装饰,偶尔师兄过来还会带着一大堆据说是“他没用”的东西。这样一来,她的生活中几乎没有用到钱的地方。   “有缺什么跟我说啊。”洛阳难得有能装大款的对象,自然拍拍胸脯自豪地说道。毕竟她唯一来往密切的长安,是个实打实的大土豪,“什么都可以。”   风看出她目光当中的希冀——那是真切的希望别人依靠她的光芒——他收回了掏出存折的手,视线打量着周围安稳的人群,没有吭声。   要是他拿出来了,估计会被说成“这是你渣爹留下来的赡养费?他究竟坑了别人多少钱?”这种话。洛阳的思路一向都是直直的。至少他还没见过,在自我介绍是风后,会觉得这是他爹嫌麻烦所以随便起的名字的人。   就算是随便起的,会有人给小孩起跟父亲一样的名字吗?   风这种拐弯抹角习惯了的人,不习惯她直来直去的思考方式。   顺便得澄清一下,这些钱没有坑回来的。   房子就在不远热闹的集市旁,一间2LDK在这里可谓是比较昂贵的房子了。更何况还自带家具——看着茶几上新鲜的水果,风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直接砸钱给原主人让他们从这里滚出去了。   总觉得很有可能。   “医生说你还得再静养几天,毕竟烧了那么久,没成傻小子也算你幸运。”   洛阳没注意到他心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推着婴儿的小身板就往浴室走去,“不过还是先洗个澡吧,衣服我都帮你准备好了,最新引进的米奇卡通套装。我问过老板了,听说这套婴儿服很受小婴儿欢迎!”   “……”   他比较喜欢原来的道服。   风抖了抖被扔在衣篓子里的粉红色睡衣,姑且是看在洛阳的一番好意上接受了。他将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以便穿戴,身后传来的悉索声让他回过了头。   “……”   “…………”   “怎么了?”洛阳垂头见他呆愣的模样,继续解开了上衣衬衫的扣子,露出下方样式繁杂的文胸跟肩上敷着一块黑色固体的狰狞伤口。   眼见她就要连文胸都一起脱下了。风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支吾了一声,绕到她旁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却在踏出浴室的瞬间被拎住了衣领子。   “出去干啥?”她不解地问道。   一想到身后站着个衣衫不整的女性——风原本因烧退而褪去的红晕突然又浮上了脸颊:“……我待会儿再洗吧……”   “你一个人搓得干净?”洛阳不相信地打量着他,“书上说,小孩至少养到四五岁再让他自己洗澡。你现在还小,一起洗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他语气踌躇,却有着无法回绝的坚定。洛阳见状挠了挠头,松开了他的衣领子,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白衬衫随便搭在肩上,指着浴室内的东西,一个个地为他说明具体用法。要不是被他严词拒绝,可能她还会给他具体演示一遍。   ……   一想到演示的时候她可能会有的动作会出现的画面,风就开始在心中唾弃自己。   “那就这样吧,还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进来,”洛阳见这婴儿悟性极强,放在以前肯定会称赞一句“是个练武的料”——现在的话,估计一句“练舞的料”吧,“我就在门外面的客厅里。”   “……”   女子左手扣着上衣的一口,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右手仍然一如既往地耷拉在一边看上去像是残废了一般。距离伤口已经快一周了——如今还没见好转的迹象,应该真的伤得很深吧。   “你的伤,很痛吗?”他突然问道。   洛阳脚步一滞,偏过脑袋回视他。哼笑一声:“习惯了就不痛了。”   还是一样,异常乐观。   在洛阳眼中,一直都没出现过让人悲观的事情。她能以极度乐观的态度看待一切悲观的危险情况,能不能解决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前者只看态度,而后者,看得是能力。   例如,她在长安找上门来时,会认为这只是忙碌几天的师兄抽空来探望有病在身的师妹。还热情地对他打了声招呼。   至于她能不能发现长安现在情绪很不好,看的是她的智商。   明显,她直白的智商方式没能打破那道屏障。   “我之前那样劝说你,你都不愿意跟我出来住,”长安眯起眼,耳边萦绕着的水声让他的情绪一落再落,“现在,学会自己给外面的小白脸浪费钱了?”   “……???”   洛阳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眨了眨眼,一脸懵逼。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洛小鸭,晚上吃鸭肉。 风:……哪来的? 洛阳:我师兄从东街买来的,他说味道不错。 风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谢谢云梓栾的地雷=3=   ☆、章四 揍他   思路一向直来直去的洛阳愣是没反应过来小白脸指的谁,她挠挠后脑勺,很干脆地把不理解的问题扔到一旁,指了指房子里:   “进来坐坐?”   长安冷着脸走了进去。   他从那些追杀小婴儿的人口中问出了不少预料之外的情况。例如那个小婴儿从天而降踩在了正在吃饭的他们老大头上让他一把打翻了面前的一桌西餐。例如那个小婴儿上个月击败了他们一窝人然后扬长而去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笑柄。例如那个小婴儿,其实是失踪多年甚至有人觉得他去意大利生根了的,风。   原先是他的儿子这点,就能让长安吃不下饭了。如今得知了是他本人——果然还是先打晕了卖给北方那群食人肉的家伙吧。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至于那个原本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家伙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走了进去,耳边听着浴室内沙沙的水声,视线落在一旁的洛阳身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却没法让后者起丝毫警惕心理,反而边往里走边跟他介绍这室内。   很普通的二房一厅一卫一厨,卧室也能轻松看出主次之分。长安见到有两个房间后面色倒是稍微好看了一些,洛阳的下句话又将这个打回了原型。   “你今天没地方去的话,可以住这里。”她指了指次卧,“反正空着。以后跟嫂子吵架了哦也可以收留你啊。”   “……”   什么没地方去什么嫂子吵架被赶出门都不在长安的考虑范围中,他在意的重点是这间次卧空着。   空着。   空着……   空着??   “你跟那家伙,睡一间?”他拧起眉头,杀气透过一层墙壁传入浴室中的小婴儿心底。   “当然啊,不然怎么?让两岁的小婴儿单独睡?那么小的孩子睡不着吧,”洛阳回答得理所当然,转念一想长安对此感到讶异的原因,“放心啦,我还没胖到能压死一个小婴儿的程度。”   压死他吧。   长安几乎是瞬间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衣服跟食物都储备好了,相关书籍也都草草翻了一遍,实在不行就请个保姆嘛,师兄你别担心,”洛阳从来没听见过他心里的想法,比了个大拇指,“毕竟是个新房子,我会好好珍惜的。”   “哦。”长安冷漠应对,“如果要请保姆,就来找我吧,算你免费。”   包送婴儿下葬全套费用。至于骨灰能不能留下就得看他良心了。   洛阳暂时没那个打算请保姆,此时听闻长安的话,权当他在开玩笑,哈哈一声“我怎么可能请得起你”就带过了这个话题。无论从实力还是金钱上看,她都没有到能请得了长安的地步。   “话说回来,”洛阳的性子他从小就了解得十分清楚了,长安冷哼一声,见浴室的推拉门被推开,磨砂玻璃后模糊的黑色影子也瞬间清晰了起来,“郊外的那房子不要了对吧?改天我请个房地产商在那里重新建——”   “留着,……别动那房子。”   洛阳蓦地打断了他的话。   “……哼,就怕正主早就忘记这事了。”   长安看那幢房子不爽很久了。上个世纪的中古屋、生活条件极差、环境也不太卫生、最重要的是,洛阳在那里生活了八年。   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肯从那里搬出来,足以看出她的执念之深。而这种执念,也是让他最不爽的原因,没有之一。   长安看很多人跟自家师妹有关系的人都不爽,就连他们的大师兄都中枪了。其中最让他膈应的人就是那个风。   跟那家伙有关系的东西他都恨不得在那之上装个炸弹让其瞬间爆炸。碍于洛阳的阻止才没能这么干。讨厌那家伙是一回事,要是不小心被自家师妹讨厌了、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说,他活得也不是那么如意。   被无缘无故释放了杀气的风,自然不明白这些。   他穿着一身粉嫩米奇的睡衣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那顶睡帽不肯戴上。见状,洛阳咂了咂嘴,蹲下身子一边抱怨“这娃子怎么这么傻连帽子都不会戴”一边帮他戴上了那顶长着米奇的耳朵的帽子。   耳朵耷拉在头顶,好不滑稽。   风有点儿无奈,但眼下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就算隔着一个洛阳,他也能感受到她后方那道视线中满溢而出的杀气,其间充斥着排斥鄙夷嫌恶等种种负面情绪,总之他觉得自己被这位当成了垃圾一般看待。   不对,垃圾一般是被放置处理。这种眼神分明是在看待那些格式化了自家电脑的熊孩子们。还是个特别讨厌小孩的主儿。   这个男人风其实记得,之前来给洛阳上过一次药。不过前几天他大脑被烧得模糊不清,所以当时他是否也是用这道目光看着自己,这段记忆不太清晰。   他与洛阳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倘若撇开那抹浓厚的杀意不谈,骨子里的气质倒也挺像的。风想了想,问道:   “这位是洛阳小姐的哥哥吗?”   外表上比洛阳大了不少,却不至于到她父亲的程度。   “我师兄,长安。”洛阳指着他回答了一句,“可以喊他一声干爹,他可有钱了。”   “……”   风觉得他的视线中明明白白地写着拒绝。   师兄这存在,在武道大会上混迹过一段时间的风自然不会不懂。他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他们样貌上有些相似,比起师兄妹,更像是亲兄妹的存在。   五官协调,赏心悦目。   而且,有点熟悉。   “得了,这种见了钱什么都忘了的家伙。”长安冷哼一声,不出意外地拒绝了她。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用黄褐色的纸包着的东西,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紧接着就见他走到一旁,神色严肃地跟对面的人讨论些洛阳听不懂的东西。   洛阳眨了眨眼,回头对着面前的小婴儿悄悄澄清道:“我这师兄对你那渣爹意见很深啊,可能不小心迁怒到你身上了,别在意。当他说话是楼下大妈广场舞配乐就行。”   “……”   风嘴角一抽。要是这话被那边那位打电话的人听见了,肯定又要生气。   不过对他爹意见很深……现在在洛阳那奇怪的思维里,他爹应该=他本人吧。……他以前,是跟长安有什么过节吗?   风陷入沉思。   他一个月前刚回到中国,之后不幸淋雨发烧不算的话,再往前推那点儿时间中肯定没有碰见过长安这人。这样看来,记忆得回溯到八年前他离开中国了。   过去了八年,更何况在意大利碰见的事情让人印象深刻,在此之前的记忆都被压到了角落当中,等待他找到捡起它们的方式。   暂时还没找到。   不过,在听说洛阳如今是一名杀手时,他确实有点动容。他潜意识中觉得她应该……觉得她不应该是一名杀手。   所以,肯定跟洛阳见过。   “有什么意见?”他问道。   “唔,”洛阳撇了撇嘴,“这是我跟你爹的问题,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啊。”   “……”风觉得自己应该直白一点问问题。   “而且你那爹把你一个人扔到他捅下的篓子里不管不问还不给赡养费差点儿让自家儿子烧傻了,你对他难道没意见?”   “……”风觉得他自己脚滑了踩到那位老大应该没什么,反而是连累洛阳被砍了一大刀让他有点过意不去。   而且兜里揣着呢,赡养费。   “总之,”洛阳见他没有表态,撇了撇嘴总结道,“忘了你有那个爹吧,娘亲我一定会把你养成一个比他还要强大还要出名的大人物。到时候咱俩一起去揍他,把他揍到鼻青脸肿说不出话来啊。”   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虽说鼓鼓的不过这是婴儿肥不是被揍出来了。这才安心了一些。   当时他不小心淋了趟雨思路有点模糊——在揣着他这个大包袱的情况下,洛阳还能以一己之力对付那些他都难以对付的敌人并且成功出逃,其中足以看出她的实力了。这样的人要是想揍自己一顿、他以小婴儿的身体,可能真的应付不了。   风回想之前她那灵敏的动作,突然从她的话里嗅出了不对劲——好像不单单是长安对自己有意见,洛阳对他的意见也深到不惜养个孩子去揍他的程度了??   他之前在中国都做了些什么……   还在他纠结的期间,长安已经挂断电话从一旁走过来了。他看都不看地上穿得粉嫩粉嫩的小婴儿一眼,径自对洛阳说道:   “我有点事情离开一下。这附近还是挺安全的,你活动的时候不要离开太远。……本来打算给你敷个药再走,现在看来没空了。记得伤口不要碰水,……”   他少见地瞥了风一眼。   “这个小婴儿的问题,我那边事情处理了,再跟你详·细·聊·聊。”   杀气倾泻而出,风都觉得要是他真是个普通的小婴儿、肯定承受不来。……不对,就算换上一个普通的成年男性,在他面前可能都站不住脚。   详细聊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风当初啥都不记得这件事。 洛阳扛回来了一箱子老白干。 她撬开一瓶:道上规矩,你醉了就等着被我扔到黄河中央喂王八吧。 风沉吟半晌:你醉了呢? 洛阳冷笑一声:我喝醉了最喜欢把人扔黄河里喂王八了。】   ☆、章五 八年   风记性不算很差。   但记的东西多了,也经常会有些事情因为埋得太深而一时之间记不起来。面前的洛阳就是很好的例子。   长安接了个电话后便匆忙离开了这里,离开时还不忘交待她把风扔到隔壁次卧去睡。看他的态度风就知道这人肯定了解了很多——例如他就是风本人这件事。   不过他也没打算隐瞒这个事情,奈何洛阳就是不信。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不太好,风也就同意了长安的要求,从主卧将跟粉嫩米奇的睡衣一套的枕头抱了个到次卧去,回到客厅想帮洛阳上药。   “不用啦,你还不够高吧。”洛阳摆摆手拒绝了他,顺手一指墙上挂着的钟,“八点了,婴儿该睡觉了。”   “……”   晚上八点才是电视节目的黄金档,……睡觉??   有点儿不愿意的风被洛阳推进了房间:“好了好了,要是一个人害怕别瞎哭啊,我怕邻居找上门来。来找我就行了。想要听故事书的话自己去抽屉里挑一本过来,我先敷个药……”   说着说着,她打开了一旁的顶灯,拍了拍风头顶的帽子。些许是担心风有事找她打不开门,所以只是将房门轻轻掩上,走了出去。   风想了想,将枕头扔在了床上,拉开衣柜下方的抽屉,在里面发现了不少童话故事书。崭新的书籍有的还没有拆开包装,看得出它们来到这个家中的时间并不长久。   他琢磨着放洛阳一个人待着不太放心,思考该什么时候出去、她比较能够接受。风头顶着一本比他人还大的绘本走到半掩上的门边,门外突然传来的吸气声让他止住了脚步。   “嘶——”   “……”   他躲在门后,偷偷朝客厅望去。   从这个房间的角度只能看见洛阳的侧面——还有部分被沙发的靠背挡住了看不真切——她此时已经脱下了身上的白衬衫,白皙的皮肤与肩上的那一大片黑绿色的覆盖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正咬紧牙关用手将那层东西从伤口处抠下,从额角滴落的冷汗足以看出她此时隐忍的痛苦。   “……呼……唔……”   可能是为了不打扰原本应该在休息的小婴儿,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偶尔的呻.吟还是从喉咙中不由自主地滑出,尖锐地刺在这边小婴儿的心中。   风抱着那本巨大的绘本,脚步踌躇不定。最后还是收了回来,靠在了门后面,侧耳倾听。   X   隔天早上。   风不习惯睡太迟,保证一个良好的作息习惯是身体健康的前提,所以起得一向很早。然而当他醒来的时候,洛阳已经在客厅装备齐全准备出门了。   “这么早?”她有点意外,“睡眠时间够吗?不够的话长不高啊。”   还没有绘本高的风:“……”   他决定抛开这个令人伤心的话题,见她身边挎着支枪械,右边的小包中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显而易见,那里面也不是什么安全的玩意儿。   “你去哪里?”他问道。   “工作。”她扭了扭左手胳膊,“上个月接下的工作——准备了这么久,再不动手会被雇主骂死的。你那渣爹啥都没留下,娘养你一个人可辛苦了。”   “……”   风不怀疑她的实力,可让现在的她去执行暗杀委托……。   他的视线不由得往她毫无动静的右手处望去。右手无法活动,不单单是实力折半这么简单,更多时候会成为行动上的障碍。这伤还是他造成的,   让他根本放心不下——   “……我,”他脑海中浮现了几种将她留下的说辞,挑挑拣拣,还是选了最保险的一种,“一个人睡不着。”   “……”   洛阳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在她眼中这一直都是个独立自强的好娃子,偶尔会犯傻但没有大碍。   这句话显然对她很有用处,风已经能看见她眼底的犹豫了。本来把婴儿一个人扔在家里就不是什么明确的选择、风估计她现在在想“这孩子前几天才被烧坏了脑子要是不小心再磕到哪里变得更傻了该怎么办”。   他完全猜对了洛阳的脑回路。   “好吧,”她妥协了,“现在找保姆估计也来不及了,……今天先去找个托儿所吧。记得在托儿所里不要跟别人打架啊。”   “……”   可惜他猜对了前半段,没猜到后半段。   “我不去托儿所。”   “别闹别扭了啊,”洛阳没什么脾气,拍了拍他帽子上两个耷拉下来的米奇耳朵,“妈妈为了养你也不容易。快去换衣服,附近正好有一间……”   她推了推不愿意的小婴儿,却没能将他往前推动分毫。洛阳低头一看,后者正抿着唇,大大的黑眼睛中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我想跟你去。”   然后说出这句似乎是思索后得出的结果。   洛阳当然不会同意——暗杀委托的风险有多大,她不可能不清楚。带个小婴儿去干啥?吸引火力?   他这张脸长得倒是能吃吃他那渣爹留下的老本,可洛阳对那老本没啥兴趣。   “你一个人不安全。”风坚持。   “带上你更不安全。”洛阳挑挑眉头,不知道他这个结论是如何得到的。   “我可以帮忙。”   “不用了,”洛阳从他脑袋上抽出那个粉嫩的帽子,“这次的目标……对象跟你那渣爹有点关系,你这张脸最好不要在那人面前瞎晃悠,太晃眼了。”   “……”   跟他有点关系?   风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在中国其实并没有几个来往深切的熟人。有点关系,……他反而还比较好奇那个目标是谁。   风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帽子被摘了,冰冷的空气直接接触大脑,让他的思路清晰了许多。   他微笑道:“那正好,我帮你吸引火力。”   X   洛阳当然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可附近的托儿所因为近来城里不太.安稳,已经关闭许久。她在周围逛了几圈,结果都没有找到一处能寄放婴儿的地方,眼见时间逐渐逼近,她无奈之下只能带风一起走。   “你乖乖待在这里,别瞎折腾啊。”洛阳在街口的一家老餐馆把他放下,回头跟掌勺的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异常熟络,“想吃什么自己点,别把自己吃撑了。这里书也挺多的,看不懂字就看图自己猜故事讲了啥。我马上就回来。”   风随手翻了翻手边的杂志,对和蔼的老爷子微微一笑。后者面容上突然严肃了几分,马上又恢复了原状。   “小娃子,你是洛阳丫头的……?”   他在洛阳走后,闲闲地坐在了风对面的椅子上,问道。现在时间还早,他这种小店也没人来访,十分干脆地就开始跟风瞎叨嗑。   至于他为什么会跟一个小婴儿这么流畅地对话——风想了想,觉得他能明白。   这位老人以前应该也是武林中人——可能无法被列入强者之流,但相较于常人,还是有着极大的优势的。   风无奈地笑了一声,没有具体回答。他跟洛阳母子肯定不是,朋友的话——也不知道算不算的上。两人的关系约莫仅仅止于见义勇为与被见义勇为,他现在只是对洛阳的伤势放不下心罢了。   应该只到这里——   “看来有很复杂的原因啊,”老人笑道,面上的皱纹被他的微笑挤出了好看的弧度,语气也令风异常舒畅,“不过,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长得很像洛阳丫头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所以有点意外。……还以为,那丫头守在这地方八年,总算能等到对方回来了,……”   “…………?”   风一愣。   “她为了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而不被赶出去,可谓是心力交瘁。不顾师门反对进入了社会危险的另一面,——她的师父四方道长,在武林中可谓德高望重。离开师门的她自然被所有人敌视,……那时候的她几乎全身都带着伤口,每次看到,我家那老太婆都感到心疼呢。”   老餐馆的老板语气平缓,混着回忆往事时独有的伤感。透过他的语气,风仿佛能看见她如今身上的伤疤鲜血淋漓时的模样。   他手指微动,每动一下都疼痛异常。   四方道长的徒弟。名为洛阳。   “……她等的人,”他沉下视线,“是那位,武道大会上的风吗?”   “这个老爷子我就不知道了,”老者晃了晃脑袋,“我家老婆子去年过世,那之后她就很少过来了。……只知道她一直都孤孤单单地守在这附近。……现在加了个你,可能她身边会热闹一些了吧——”   老人的话戛然而止。   他对面座位上的人几乎是在瞬间消失无踪,速度快到让他抹了抹眼睛。仅有桌上翻开了几页的书籍在告诉他刚刚的对话并非他的空想,可转念一想,他还是无法相信一个小婴儿会在他没意识到的瞬间消失无踪。   那个小婴儿,究竟是—— 作者有话要说:  【风拿出去的故事书,讲的是丑小鸭的故事。 洛阳:真是可怜啊,小鸭。你放心,你以后肯定能摆脱现在这副皮囊,长得跟娘亲我一样冰清玉洁美丽动人的。 风:…… 他脑补了一下。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同时拥有两人的基因…… …… 想什么呢。】   ☆、章六 师兄   风立在高处向下望去。高处的寒风一下下的刮过他的脸颊,想要牵出刚刚才离开他体内的病魔。他却没法分出心思对付这些顽固的家伙。   很明显,洛阳这个名字,远没有“四方道长的徒弟”来得让他印象深刻。——或许是两者相加,才将他的记忆引出来了一些吧——此时的风不太想去认为,洛阳在他心里仅仅是那人的徒弟。   明明应该有着更加鲜明存在的人。   一想到这几天频繁出现的八年,他就有点不忍回想。当时那句清清淡淡的玩笑话被人遵从了八年——那句话耽搁了一个女孩子八年的时光,甚至把她从普通的生活当中扯进了危险的世界,   更让他不想发现的是,他忘记了。   他想到了四方道长会阻止洛阳,但是没想到洛阳会因此违抗她的师父甚至背离师门。在现在想来,那的确是个性格偏执到可怕的小孩,跟她师兄几乎是一模一样。   “……先去找她吧。”   风喃喃了一声。   过去的事情他还得再理一理,眼下的事情可能还比较重要。现在洛阳的情况不适合执行暗杀,要是再受伤了……   ……   他一时之间还是没法将那时候那个还处于发育期的小丫头跟如今会抓着他让他喊娘的成年女性划上等号,可有一点很明显,要是她再受伤了,那他的愧疚估计会折腾他一辈子。   X   洛阳口中,跟风有点关系的人,还真的只是“有点关系”。   风站在高处,在一片低矮还未建成的城区中找到她的身影并不困难。浪费了一点儿时间赶到现场后,他落在隐蔽处,默默观察着被她视作目标的对象。   那是一名西装革履,梳着背头的外国男性。他的面容跟风在意大利见到的那些人有相似之处,但混杂着东方特色的眼睛与鼻子,又确实给了他一股久违的印象。   他以前见过这人,但肯定只是见过一两次面而已。可能有过简单的对话吧——但凡深入交流过的人,风都不会忘记得像这样彻底。   这样想想,其实他在中国丢掉的东西,也挺多的。   他落在满面清闲的洛阳身上的视线微微沉下了一些,嘴角的弧度也逐渐变得平缓。洛阳的等待实在是太过沉重,让人根本就笑不起来。   洛阳突然就动手了——   风不是没见过杀手动手的场面,但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让人心惊胆战。原因无他,洛阳就那样走了上去,与那名有点儿外国面貌的男性擦肩而过。   洛阳此时裹上了一层大衣,将腰间的那些危险物品遮盖了。倘若不是风知道她要出手,可能也不会发现她抽出了一把小刀,往目标的腰部猛地一刺——   然后完全没考虑过逃跑路线一般,踢了目标的膝盖一脚,强行令他跪落在地。从腰部抽回的锋刃上海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隔着这么远,风仿佛都能闻到一阵锈味。   他根本没想到,洛阳会选在这样一处热闹的地方下手。   而且还做得这么光明正大,仿佛她口中的准备都是说着敷衍雇主的。她的行为怎么看都像是发现期限已晚干脆随便杀两个人了事的消极怠工者。   她手上的刀子转了个圈儿,刀锋朝下,狠狠地刺进了目标的头颅当中。从她“不小心”撞上目标开始,从头到尾就过去了几秒钟,风完全能看得出来,那些同伴还处于懵逼状态时,洛阳已经撒开丫子冲向了人群。   她的行动虽然莽撞,但确实直白。要是反派们能学习一下她的精神,估计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英雄片存在了。   风脑中回放着被反派们统治的电影界,视线扫过附近的几条街道。洛阳手受伤,但是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迅速,身后的那些人自然是不必担心,关键是那些可能会堵住她去路的人,……   一旦停下,就麻烦了。   风想了想,掏出刚刚向路人借的墨镜跟帽子戴上,脚下生风,落在了几名刚刚才接到电话的黑衣人面前。   要找到那人的同伴其实不难——在这种还未开发完全的城市边缘,会穿着这么洋气的衣服,基本可以确认是敌人了。   “你们好。”   他落地的同时打了声招呼。大大的墨镜遮住了他温和的面容,给这个身材矮小的小婴儿平添了一股冷冽的气质。   X   洛阳跑了一段路,却没发现有人跟上来。   这次的目标地位不高,但还不至于到被杀害后会无人问津。她已经做好跟他们绕圈圈的打算了,穿着沾满血迹的大衣跑了好一段路,身后还是不见一人。   路边倒不乏被她吓到的老百姓们。   洛阳奇怪地停下脚步,往无人追赶的身后瞥了一眼。一把扯下了大衣外套扔给了路边的乞丐,戴着口罩便绕进了一间小小的院落之内。里面的一口井旁搭着另一件类似的风衣,她堪堪将其披在身上,将口罩扔在旁边的菜地内。   绑起的头发被她随手散开,半长的发梢搭在风衣上,因为静电的关系显得有点儿杂乱无章。   秋日的气候凉爽飘风,洛阳踩了一脚地面上被堆成一座小山的枯黄落叶,觉得眼下倒是挺有洛阳的感觉。   那些人不知道为何没有追来——就结果而言,挺好的。   她平常为了方便行动,一般都扎着一个小辫子。一旦放下,基本就变了个人。   她原本是短发的,被长安吐槽过几次没有女人味后才堪堪留了长发。她现在仍然能回想起那位师兄口下不留情时面上那嫌弃的神色、总之是让人想打他一拳。   可惜洛阳打不过他。   她走出了这处小院落,神色自若地往大街的方向走去。近年来城市的人口越来越多了,一旦与人群混为一体,别人基本都很难发现她——可她走着走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根本一个在找她的人都没有。   倘若刚刚可以说是她溜得太快所以那些人追不上,可现在她都往回走了好长一段距离了,还是没发现哪怕一个在找她的形迹可疑的敌人。眼下与平时迥然相反的情况让她的心里免不了一阵担忧,就算回到了方才的案发现场,也没能打消她的忐忑。   身着制服的治安人员在她一来一回中,早已抵达了现场。这些听说她的雇主会帮忙处理,所以她不必担心,可……   洛阳喉咙中的疑虑翻滚在出口处,却迟迟不肯托出。她的眼睛被耷拉下来的刘海遮住了大半,远远望去就像个没有自信的年轻一代,站在人群中时手足无措的模样。   突然肩膀被什么人拍了一下——洛阳一个激灵,左手就往后方抓去。   然后被对方稳稳的握住。   “你右手怎么了?”   洛阳下一步的攻击在这句话之下被卡在了脑海当中。这道清冷的音色她有点耳熟,来自于一个不应当出现在这附近的人——可当她回过头时,眼前的面貌又确确实实是那个人的。   “……师兄?”她低声问道,声音存有疑问。   “……”   身后的男性眯起眼睛,视线落在她没有动弹的右手上,深不见底的黑瞳中在思索着什么。突然面前的的动静让他回过神来,用力一扯洛阳的胳膊:   “先离开这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   对方动作并不用力,洛阳一向也不敢违逆这位大师兄——毕竟从小跟他对练的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便跟着他迅速离开了人群,往一处人流量较小的街道走去。   “呃、那个,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洛阳跟上他急促的脚步小跑了一会儿,对方才终于放慢了脚步。她抽回胳膊,状似疼痛地揉了揉,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位大师兄早就离开中国不知道多少年了,久到洛阳差点儿都忘记了当年他留下的恐怖统治——哦,只对她而言。因为他只有在对付自己的时候毫不手下留情让洛阳觉得自己小时候是不是偷吃了他不少点心。   “前几天。”   大师兄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他在望见不远处围成一团的人群后脚下一顿,视线稍稍偏移,就能看见被那些人围在中央倒地不起的几人。   他指了指那边:“——你干的?”   洛阳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没啊,我还在想他们怎么没追上来。这是走着走着小拇指撞到翻起的地砖了嘛?”   小拇指撞到东西的疼痛她曾经感受过,比起每个月的那么几天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可靠近了看,这几人鼻青脸肿的,不像是撞到小拇指后动弹不得造成的。   “……”   大师兄没有理会她的胡言乱语,沉着的目光扫过他们面上的伤口,转身又带洛阳走进了另一条小道当中。   这位师兄的沉默寡言她早就习惯了,反正她一话唠跟他待在一起就只有尴尬。问题在于洛阳从来都无视了这份尴尬,总是能自发自地将话题往奇怪的方向进行下去——   “话说回来,师兄你啥时候走?”   这就开始赶人了。   走在前方的男子脚步一滞:“明天。”   “这样啊,真可惜,”洛阳耸耸肩,不小心牵到了伤口把她疼的龇牙咧嘴,“痛……唔,我还想请你来家里坐坐来着。”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坐的?”   “我搬家啦,”洛阳嘿嘿一笑,“还生了个男娃娃。真的不来看一看嘛?”   “……”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炸得一向稳重的大师兄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长安的?”   “哈?”   洛阳歪了歪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拎着风的衣领子:你长得一点都不像我师兄啊?大师兄咋看的? 风:…… 他该庆幸还是苦恼洛阳的脑子绕不了弯儿?】 定一下更新时间 每周二周五更新,加更扔周末,等我交完图有空的话……这篇应该不会长,我想在十万字内写完。 说真的开学后啥幺蛾子都出来了,一草接着二草接着三草接着正图orz我一草还没开始这个周末就要交了救命啊啊啊啊 评论都有看,留评的都是小天使QwQ   ☆、章七 孩子   “长安?”洛阳不解地晃了晃脑袋,“我生男娃娃跟二师兄有什么关系?……他看我家那男娃娃不爽倒是真的。”   怎么可能会顺眼。长安那小子妹控到了什么程度——他是最清楚的了。以前他每次跟洛阳对招后不久都会被他以各种名义找上门来,明着不行就来暗的,总之就是怎么让自己不舒坦怎么来——   大师兄轻哼一声。   他是四方道长最初的徒弟,在十来岁的时候,才见四方道长带回了跟他年纪相仿的长安跟还在襁褓之中的洛阳。年龄差如此巨大的兄妹,在那时候已经很少见了,他也因此对这两人的生活感到了一点儿好奇。   “去吗?”   洛阳又邀请了一遍,将大师兄的思路打断。后者清冷的眉目扫过她明朗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   就算好奇,也探寻不得。   那是由长安亲自掐断的过去,被彻彻底底地抹销干净,也不是他能够寻找得到的东西。   大师兄跟在洛阳身后绕了好几条街,最后来到一处破旧的老餐馆内。餐馆此时客人已经多了起来,偶尔有在这儿打工的青年对着洛阳热情地打招呼,都被后者不冷不淡地敷衍了过去。   这里的老板,大师兄也有所耳闻。是从前武林中的一位老医生——洛阳跟他家的老婆子聊得很好,不过在那位老奶奶过世后就很少过来了,没想到现在不仅新招了一个工读生,这个工读生还能瞒过长安的眼皮子……   大师兄想今天见过那男娃娃后就去找长安讨论一下这位工读生的事情。   好在洛阳对他的态度极其敷衍,在望见角落里正在看书的小婴儿后才突然热络了起来。她几步走了上去,一把拎起他的脑袋,放在大师兄面前笑呵呵地介绍道:   “这个是我大师兄,最近才回国的,叫声干爹。”   “……”   被当成干爹介绍的大师兄,在见到小婴儿的面貌后瞬间就明白了长安看这小子不爽的原因。   不单单是因为这是洛阳的孩子——不对,以那家伙近几年的活动地点来说,这小子肯定不会是洛阳的孩子,说是那家伙的孩子结果硬是交给洛阳照顾——他还有点相信。   “扔了。”   不管哪个结果,都没有留着的必要。   他冷冷淡淡的一句话让洛阳一下子懵了,她眨了眨眼似乎不太相信对方的这句话。   “……呃、大师兄?”   “把他扔了。”   “为啥?”   “……”大师兄的视线扫过嘴角啜着笑容、却不明事情发展的风,“有碍市容。”   突然的发展令人猝不及防,等到消化完全后,她才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讨好似的笑容、旋即一把把不明状况的小婴儿塞进怀里,冲出了人满为患的老餐馆。   “……”   大师兄瞟了眼想上前却不敢的工读生,冷哼了一声,直接把长安的地址报了出来,还不忘添上一句:   “账单寄到这里。”   看在这位老医师的份上,他才没在这里动手。不过其他地方,他就不保证了——   那个长相跟风极其相似的小婴儿,长安是怎么把他留到现在的?   不管是为什么,都得弄清楚原委。然后抛开一切原委、   杀了那个婴儿。   他扯了扯有点儿短小的衣袖,走了出去。   -   “然后啊,”   洛阳摘下他那幅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巨大墨镜往旁边一扔,旋即一手抱住他,没头没脑地就开始然后,“真是的,你那渣爹怎么到处惹麻烦?他啥时候惹到我大师兄的?那家伙可比二师兄还要激进不好对付啊——”   “……”   风被她抱在怀里,看着周围的风景在眼前转瞬即逝。脚下没有动作,思路自然更加顺畅了许多。他回想着方才那位洛阳的大师兄,对他的印象倒是十分深刻。   毕竟是四方道长的大徒弟,而且他与对方结识的时候,他的样貌已经基本固定了下来,没有再改变了。   ——不像洛阳,女大十八变,当初的小萝莉如今长成了□□的御姐、可惜的是她的脑回路还是没有长大,仍然处于风读不懂的电波。   “不过你那渣爹确实给我那便宜师傅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洛阳睁着眼睛说瞎话,仗着面前的小婴儿什么都不知道,“我大师兄可是个十足的师傅控,因为我的缘故,他也被提前放出了师门——”   “——那位风先生的确是主要原因,”   洛阳脚下一顿,面上已经带上了视死如归的神色。她却仍然尝试着从大师兄的追赶下逃离这附近,可惜对方的声音始终缠绕着她,根本甩不开。   “不过直接原因还是在你。……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也不想谈论这些。”   洛阳停下脚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她面前的大师兄西装革履,笔挺的身板让人感觉他此时异常精神。那冷漠空洞的黑眸中,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看不出什么东西——洛阳觉得,就算她靠近了对方,也是什么都看不出。   长安师兄很好懂,面前的大师兄在想什么,她却从未猜透。   “不是说,邀请我去你的新家看看吗?”   他冷漠的视线扫过被洛阳抱在怀里的小婴儿,手中握着的仿佛不是恐怖的危险物品,而是交给洛阳搬新家的贺礼。后者眼角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不、不了,大师兄。我想起来我在家里藏了个男人,等过段时间我把它处理了再邀请你啊。”   “男人?”他神色自若地接了下去,“我帮你处理,免费。保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但是我……”   “附赠那个婴儿全套的下葬费用。可以折现。”   “……”   风觉得这个句式有些眼熟、同时也感觉到抱着他的洛阳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一副已经被引诱了的模样。   他总觉得自己的未来很危险。   “那那个,折现是指,可以不用下葬了吗?”洛阳心动了。   “下葬费用省了,”大师兄应道,“正好,那么点分量的骨灰就算洒进南海也没人会发现。”   “……”   洛阳同风想的一样,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一边是能狠狠敲这个总是虐待自己的师兄一笔的机会,另一边是不是她十月怀胎胜似她忍痛生下的小婴儿的性命。   总感觉无论哪边都无法割舍呢……   “快点选择吧,”他往前走了一步,语言简练,“我跟长安不一样,没什么耐心。”   长安总是止步于“会被洛阳讨厌”的事情之后,而他不会。这个师妹的厌恶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反正他早就在对方心中留下了难以超越的讨厌的事情——   那就是从小到大的阴影。   他稍稍眯起了那对黑色的眼瞳,却不是在逼迫洛阳作出决定。目光最后落下的目标是那名从头到尾连哭闹都没有的小婴儿,就婴儿来说,未免太过成熟了。   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   最后的对峙,由大师兄收手为止。   洛阳始终都死死抱着那枚小婴儿,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没法对风直接下手。后者对此有些不耐烦,可时间不等人,再这样下去、时间可能会来不及。   他一点儿都不想在这种没用的地方浪费自己的时间。盯着那冷静的过分的讨厌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脑海当中突然闪过了几道可能性——正巧合上了他前段日子在意大利听说过的那些无聊的事情。   “……”   虽然时间珍贵,可房子还是要看的——他这个小师妹的生活习惯有些糟糕,先前她住习惯了暂且不论,如今换了个新地方,指不定环境有多糟糕呢。   “……”   “……那个……”   被他死死盯了一路的风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地开口,试图澄清他的身份。   “我……”   “闭嘴。”   瞬间就被阻止了。   风抬眼看向他。后者状似警告地回瞪了他一眼,视线不时飘向正一手抱着他正高谈论阔最近的野猫野狗问题的洛阳,面带沉思。   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不想让他在洛阳面前当面说出来?   “话说回来,”前一秒还在抱怨隔壁家养的狗太高大每次都吓得她想一枪崩了它的脑袋——洛阳下一秒就换了个不知距离多远的话题,“师兄你刚刚为什么会认为是二师兄的孩子?这小家伙长得跟他完全不一样吧?”   你跟长安长得倒挺像的。   他瞥了眼因为话题转移太快而满面疑容的小婴儿,几乎没怎么思考,就把许久未见见面时如同战场的师弟,给卖了。   “你不知道吗?”他回答,“这是长安跟风的孩子。”   小时候没读过书的洛阳:“…………???”   “小时候,师傅一直说你长得跟长安很像。”   考虑到两人是亲兄妹这回事长安一直都瞒着洛阳,大师兄想了想,没有具体言明,而是继续误导道:   “可能因为这个吧,你才会把这家伙错认成你的孩子。”   一直执着地认为自己有孩子的洛阳:“…………???那我的孩子呢?”   大师兄哼笑一声:“你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风以后偷偷地继续脑补了一下,大师兄跟洛阳的孩子。 …… 恩,果然挺丑的。】   ☆、章八 暴力   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师门。   风此刻深刻地体会到了这点。   虽然洛阳的大师兄看上去正儿八经的,可胡扯淡的能力比洛阳要高出了不知几层。还未等风反应过来,他几句话之间就忽悠得洛阳相信了她的孩子其实不是风顺带给风抹上了一道长安出轨的印记——这种斩钉截铁不顾其他的语气,是他绝对学不来的。   看着被忽悠得完全找不到自己原本主见的洛阳,风第一次体会到了文化人真可怕的真正含义。   “……这么说来,其实你是……被长安扔下的孩子?”她怀疑的小眼神儿频频飘向风。   风无言以对。   “我没上过学不知道这些事情啦,但是两个男人真的可以……?”   怎么可能。   “可以,”大师兄继续一脸正经地误人子弟,“只要牵个手就能怀孕了,无论男女。所以以后你小心点,不要跟别人有任何接触。”   “……好的?”   她的语气也带有疑惑的色彩。可风觉得会在这种问题上产生怀疑情绪的人,某种意义上已经没救了。……话说,四方道长都是这样教育他的徒弟的吗?   他无奈地看着一脸纠结的洛阳,不知是否该为长安辩解几句。辩解的话,说些什么?他不是长安的小孩?   ——好像就算辩解了、他的处境也不会改变多少。照着洛阳先前不听他说话的性子,现在在她脑海中的风,估计不是长安的小孩就是她自己的小孩了。区别只在于有个喜欢虐待儿童的爹还是溺爱孩子的娘。   比起前者,风确实比较愿意选择后者。她最近行动不便,显然更需要旁人的照顾。   他目光落在被轻轻掩在风衣外套下的手臂上,捧着方才被洛阳丢开老远的墨镜,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她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随她高兴。   风已经放弃了掰回洛阳那直勾勾的非要把南墙撞倒才罢休的思路,反而将目光落在这位看着正经一开口全是胡扯的大师兄身上。   他周身的装束让旁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他不简单——无论哪个方面都是。平心而论,在现在这发展算是落后的小城市中、身着洋服的人几乎都有些说不清楚的身份背景。加之对方规规矩矩的言行举止、完全摸不透的实力深度,说他跟刚刚见到的被路过的流浪猫咬了一口的乞丐是同一水平,有人会相信?   虽说他用来忽悠洛阳的那些话听上去比较扯淡儿,但无可否认的是,这种低水平的胡扯淡对洛阳极其有效。看她现在一脸纠结的模样就知道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忽悠到他身上来……   风盯着在检查家居环境的洛阳的大师兄,默不作声。   到时候再说吧。至少现在,他的话没有给洛阳带来多少困扰。   -   洛阳的大师兄,马上便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警告了她几句,弄得着小娃子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犯似的——想到之前长安对他也是这个态度,洛阳哼哼两声,没有理会。   她在对方拿出行程表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当时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给吓退了好几步。同样的行程要是放在她身上,肯定从第二件事就开始出岔儿了。洛阳一直都对能严格恪守时间表的人十分佩服,像她自己,基本上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去做,做下去之前还会考虑一下现在有没有心情。   “我跟长安师兄真的长得很像?”   大师兄走后,她意外地没有在究竟是谁的孩子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转而问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问题。   被问及的风想了想,点头。   不单样貌,眉眼之间也一模一样。以他曾见过他们的记忆来看,两人骨子里的性格也相似到了极点。   只是长安已经自我成长了一段时间,长歪了很多。洛阳的话……   ……   风回忆起从前的谈话,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之前我那便宜师父也这么说过我们俩长得很像。”洛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他只说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了,……这样想想真奇怪呢。”   “……”   估计是被长安威胁了吧。他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性子。   风从桌子下方的抽屉当中取出了上次长安来过时留下的药膏,抹了点儿在指尖上,放到鼻尖旁嗅了嗅,对其中的成分便差不多心知肚明。见洛阳仍然一副纠结地想不出个缘由的模样,他便将药膏放回客厅桌上,问道:   “我……风以前,对你说过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提起那段事情。对他来说确实是无所谓,可一旦触碰到了洛阳,就难免有些心疼起来。   生活环境造就了人的过去,人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性格。   没上过学是一回事暂且不论——风在思考究竟是他当年没说清楚,还是洛阳那独特的思考方式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都说了这是大人的事情啦,小孩子别问了。”洛阳敷衍道。瞥见药膏的视线中有着些许的嫌恶,看得出来这玩意儿的味道跟刺激都让她有些难以承受,“等你长大了记得帮我去揍你那渣爹就……”   “……‘暴力不是解决一切的办法’,不是这样说的吗?”   洛阳一愣,收起那幅嫌弃的模样,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她为了逃避换药,正准备钻进卧室睡个觉什么的。听见小婴儿用糯糯的语气说了这略微耳熟的词句,才让她止住了脚步,抬高了调子沉吟了一声。   “你那渣爹平常究竟跟你说了些啥?”   “……”   对洛阳闲扯的能力毫不怀疑的风,知道此时此刻最佳的反应应该是沉默。唯有沉默,才能将她刻意转开的话题在半路截下。   洛阳瞅着沉默的风瞧了好一阵子,最终妥协了:“好了好了。你那小脑袋瓜子别想些有的没的了。……这句话是说过啊,怎么了?你觉得你那爹不可能只说教了这么一句对吧?其实我也觉得啊,你爹当年看着年纪轻轻的,跟他谈几句就知道他那性格老成的不得了,又喜欢对别人说教,说真的当时我看着他就觉得跟山下的小村子门口每天晚上都在叨嗑的老大妈倍儿像……”   风莫名其妙地被抱怨了一大堆——见她真心实意地在抱怨,也只能默默地反省他以前的言行举止。至于老大妈,……   “但是这个问题,他确实只说了这一句。”   漫天的抱怨在最后跳回了最初的话题之上。   洛阳从卧室的门前走了回来,一下子靠在了沙发上,盯着没有其他动作的风,目光凝重,不知究竟透过了他那张脸看到了什么。   “不过呢,我现在还没有成功验证过这句话的真实性。”   风思路一滞。   “至少——我还没碰见过,暴力无法解决的事情。”   -   风与四方道长认识。   两人的年纪相差很多,但风向来喜欢与这些德高望重之人结交。虽说相处得不多,可几次的会面中两人还是相谈甚欢。   风自然是见过那从小跟在四方道长身边的大徒弟——安阳。他与风年纪相仿,天赋之高令当时的武林对他寄予厚望——可惜后者谨从师父的命令修身养性,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四方道长还有两个徒弟,风一开始几次都没见到过。只听道长提过几次、是需要深度改造的顽童。   自私、残忍、傲慢、狂妄——几乎一切除了懒惰以外的贬义词都能与他的性格完美契合,不露丝毫边角。   这是大的那方——还有一方小儿,四方道长正是担心会被年纪较大的一方带坏,所以才收了两人为徒,希望能稍微掰正两人的性格、让他们的未来不至于那么苦痛。   现在想来,这肯定是洛阳与长安了。   说到底这只是别人师门的事情,加之四方道长并非特别愿意谈及这两人,所以风之后也没太关注这边。——直到真正与其中之一的洛阳碰面。   那时候大概是武道大会的前些时日,洛阳找上门来。   年纪轻轻的她当时还在发育期间,小小只的模样、周身却布满了沉重的戾气。这股气势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在她身上毫不突兀,她本人也并不知晓。   风当时被她质问了什么早已忘记了,只记得之后与她两度交手——她的天赋在已然落魄的武林当中确实少见,可这样的人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令人苦恼。   四方道长曾就这件事找过他,希望风能跟洛阳好好谈一谈。   “——长安的性格太偏激了。……他希望能跟洛阳好好地活下去,可并非一切都是他们的敌人啊——”   似乎比起身为师父的四方道长、洛阳要更信任长安的说辞。   对方的拜托,风也没处回绝。他要找到洛阳确实容易,那时候的她总是埋伏在风身边,伺机而动。基本随手从旁边的灌木丛中一扒就能捞出一只。   “……你跟着我,有什么事吗?”   “……你很强。”   那时的洛阳还没长成现在的模样,从头到脚平平板板,看着要舒服许多。就算被风拧在手上也没怎么慌乱,一对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破绽,同时回答道:“师兄说,击倒了强者后,才会有人尊敬,才……不会有人排斥。”   确实说法没错,可方向错得一塌糊涂。   “四方道长没告诉过你吗?”   风放下手上的洛阳,对她微微一笑,“暴力不是解决一切的办法。……可以的话,我可以让你看看,不过我前几天才收到一封意大利的信件,近期可能,……要去那一趟。”   意大利的信件上印着不知哪儿的火漆纹饰,内里的文字一眼就能轻易挑起人的探寻之心。比起留在这儿掰正一个并不熟悉的小孩的扭曲性格,风确实更偏向于发生在另外半个地球上的有趣的事情。   “总之,记住,暴力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等我回来后,我们再深入讨论一下这点吧。”   他蹲下身揉了揉洛阳的发顶,柔软的头发中偶有较短的碎发戳到掌心,有些发痒。   “真的吗?”   “你可以去验证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   未知的寄件人、未知的事件、未知的国度。   在一切都是未知的地方,没人会知道多久以后才能归来。   不过,他只是被四方道长拜托罢了——等她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之后,会被四方道长带回去吧。   应该会吧?   ——怎么可能。   至少,无论是当年的风还是现在的风,都不会想到,洛阳所谓的验证方法,是去寻找“暴力无法解决的事情”。   她的思路从那时候就不会拐弯儿。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起现在的前.凸.后.翘,风比较喜欢当年的小萝莉。 洛阳:哦,那词儿咋说来着?恋童癖? 风:……不是,只是当时的看上去更…… 洛阳:这样看来我已经超过了小萝莉的年纪了,再见。】 #不要提醒女人她的年纪# 明明这篇才刚开始,就想到了下篇的梗了【手动再见】 倦怠期夫妻←直接从结婚后多年开始写哈哈哈老样子这本完结后开 至于男主,继续嫖师匠还是改嫖二雀呢【小近痴汉(?﹃?)】   ☆、章九 方法   清晨。   应该是清晨,而不是凌晨吧?   风睡醒——或者说被吵醒时,天还没亮。   现在的季节在一年的尾巴、也是最为寒冷的时候。这时的太阳总是爬得很慢,加之不知是否是洛阳奇怪的癖好,家里的钟表都被她拆了扔掉,此时醒来的风根本   ☆、章十 脚滑   有关于,洛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工作的。   “挺早以前吧?”   洛阳收拾了一番东西,裹上了一件衣服。灰色的大衣穿在她身上十分朴素,再加上似乎是一套儿的圆顶灰帽子,将她上下但凡有点特色的地方都尽数遮盖了。   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像个来抓男朋友出轨的苦情女。   她活动了一下右手,站在一栋居民住宅的楼梯间内。透过玻璃幕墙遮挡了半分的画面观察着下方的景象。   手边站在楼梯扶手上的,是被托儿所拒收的风。   “你喜欢这份工作?”   他面上并未显露出得知无法再去托儿所的丝毫悔恨,反而落得一身轻松似的提出了问题。   “没法子,以我的水平,只能干这种事儿了。”   视野当中走出来了一位身着朴素的中年妇女——仿佛她只是生活在这个小区当中的平民百姓一般。洛阳唇角微微上挑了几分,从趴在扶手上的动作、转为站直了身子。   还不忘动了动右手。一阵顿感由脖颈上传来,她轻哼一声,继续跟面前的小孩子说着以前的趣事:   “曾经我去经商玩过一段时间啊,就是去我师兄那个公司。……然后、总之发生了很多啦,最后就被难得生气的他给赶了出来。”   “……”   风想不透洛阳当时究竟做了什么,会让那个那么溺爱妹妹的师兄大发雷霆。   “讲真,我确实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没打算去学。”洛阳嘿嘿一笑,自甘堕落的话语极其容易让人对她产生糟糕印象,“那些东西太无聊了、就我这行业,学来干什么?在杀死目标前还恶意满满地为他剖析一番他的死亡过程还是他的消失对社会的影响?”   她轻哼一声:“我看上去像话那么多的人嘛?”   “……”   挺像的。   对于这种话题,风一般只会在心里默默地应上一句,而没有多说。要是接下了,洛阳就会在这个话题上没完没了地继续下去——确实挺话唠的。   不过身边有个话唠的人也不赖。   “你在这边等着我啊。”   似乎是楼梯间不如外面凉爽,洛阳随手抠开了灰色大衣最上方的扣子。里面白色的高领毛衣夹着黑色的毛线,看着就让人十分想窥探下方的黑色构成了何种图案。   她交代了风一句,便顺着楼梯往下走去。   风没有跟上。   被托儿所拒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无奈之下洛阳只能拎着他四处乱跑。几次下来意外地发现他能接受这种血腥场面——而且什么都不会问——后,她愉快地接受了风在她工作的时候同行。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省了托儿所的费用不是嘛?   最近家计困难的洛阳没有考虑到这些血腥画面对一个婴儿的幼年教育会有多大的影响。   直到,自家那傻儿子屁颠儿地跑到自己面前,说也想当杀手时。   ……   那个时候是位于冬天的尾巴。   洛阳刚刚才从新年的热闹氛围中回过神来,蹲在阳台上看着远处七彩缤纷的烟火,听着耳边令人烦躁的轰鸣声,想着该怎么把那群烦人的家伙给送进黄河里喂王八。   声音吵得她胸口闷。   她拧起眉头望向远处。胸口的顿感一阵阵传来——新年前的任务里,腰上被反抗的目标给踢了一脚。当时没什么感觉,最近却越来越难受了。这感受与先前右肩的刺痛不同,给她的大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我做了汤圆,要吃吗?”   风推开落地玻璃门,轻声问道。声音在烟火爆炸中不太真切,洛阳却仍旧清晰地听见了。   她应了一声,起身走了进去。   其实洛阳这儿没什么过年的气氛。   原因无他,洛阳压根儿就不会照顾人。一些一个人生活必须的家居技能还是会一些的、可煮饭这种事情,她秉持着能不学就尽量不学的理念,竟然至今都不会半分。   风还记得她拎着个泡太多奶粉的奶瓶子给自己喝的画面,当时好像还抱怨了一句为什么他的奶嘴不能用。   总而言之,洛阳家今年的新年气氛,还多亏了风这小婴儿大展厨艺做出的一桌子菜。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洛阳慢悠悠地咬着汤圆儿,虽然语气还是那般吊儿郎当,可风就是觉得她自从过年以来都没什么精神。   原因不明。   风喝了口汤。   洛阳的问题大多都不用回答,因为经常回答了她也不会相信。面前的女性总是能用各种只能说服她的理由说服自己,风暂时还没法跟上她那跳跃性的思维。   没得到回答的洛阳也不气馁,继续问道:   “难道是自己看书学会的?你才两岁就认字儿了?……不对,一般两岁的小鬼,连自己洗澡都办不到吧。”   “……”   “不愧遗传了你那渣爹的基因,”洛阳在风以为她即将发现真相的时候,话锋一转,冷哼了一声,颇为不待见大号的风,“还算是个天才。”   “……”   风因为难得从洛阳口中听见了对自己褒义的形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其实一直都没问过她,对风的印象。   毕竟洛阳的嫌弃从一开始就完全显露了出来。毕竟他也一直都存有一些愧疚。   问题的话,到底出在哪里呢?   他握着勺子,盯着模糊不清的暗白色汤汁。有两个汤圆儿的芝麻馅从破掉的糯糯的表皮漏了出来,给汤汁里也染上了黑色的痕迹。   不过还是没什么味道。   “你觉得,我……风是怎样的一个人?”   风现在还经常忘记自己被冠上了洛小鸭这名字。   “你爹啊?”洛阳抬头,口中刚巧咽下了一个汤圆,“怎么说呢,你跟他呆了两年,比娘亲我知道的更多吧。”   何止两年,快三十年了。   “要我来说的话,就是个抛妻弃子远渡他乡的负心汉啦。”她几乎没有多想,“反正对他而言,我的评价又不重要。……反正已经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她最后那一句轻嘲令风陷入了深思。   “要是他回来了呢?”   “那也算不负我这些年的等待了吧。虽然我觉得他完全不可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你又是为什么,执意要等这么久呢?”   “……”   风还是问了出来。   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他究竟该不该对此感到愧疚、必须得弄清楚。   时间距离洛阳肩上的伤好全,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虽说他变成了小婴儿后并没什么急事,可他并不希望再跟从前认识的人有多少牵扯。   假装一直是个婴儿、就那样生活下去,挺好的。风本就不喜欢跟别人交往过深,更不喜欢被过去困住。   “为什么?”洛阳莫名其妙地偏了偏脑袋,“傻娃子,你要是以为你爹娘之间还有感情在还能复婚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一旦离婚了就是人生的分歧点,我俩以后肯定是没机会了。”   被全盘否定的风不由得有些内伤。   “至于为啥这么久。”   洛阳把剩下半个汤圆塞进口中,在颊上鼓起了一个小球儿,“因为,感情还在啊。”   “……???”   还在内伤的风突然听见了一个特大的反转,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来。可面前的洛阳已经吃完了一碗汤圆儿站了起来,不仅没有收拾碗筷的意思,反而一副要出门的打算。   时间已经不早了,外面的烟火炸得正欢儿。风也来不及思考她刚刚那番话,跟着走到了门口:   “你去哪里?”   “汤圆都吃完了,年已经过完了吧。”   洛阳拿起搭在门口架子上的褐色风衣,裹在身上时有股古老的味道。长腿被黑色的牛仔衬得均匀有致,头发散开,似乎也没打算戴帽子。   她这样一幅要流连于夜店的打扮,风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骗了——   “我去上工了。”   她嘿嘿一笑,走到门口时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幸亏扒住了门把手。   不过整个人随着开门的动作往外摔了一点儿距离。   “……?”   “脚滑了。”   洛阳站稳后神色自若地拍了拍衣摆。   外面轰鸣般的声音还在此起彼伏,偶有烟火的观念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照到楼梯下的洛阳面上。风站在门内,听这回答总觉得不太对劲。   确实,一切说法放在洛阳身上都能说得通……   “对了,”他压下那股不自在,看着面前又要出去工作的人,突然开口,“我也想当杀手。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究竟有什么感情。 风苦思冥想,都想不出自己以前撩过人的记忆。 现在倒是经常性的被撩…… 洛阳:小鸭小鸭!偶尔也跟娘我一起洗个澡嘛!人家家的傻儿子傻女儿小时候多黏父母啊,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嘛?】 断了一周果咩。我在床上躺了一周_(:з」∠)_目前还要继续躺下去……左腿无力,走不动路,坐着也有酸痛感TAT 我痛着女主怎么能不痛呢!【来自作者的恶意 ps我作死去申榜了……   ☆、十一 兴趣   洛阳当然不会同意。   虽然她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为什么自家傻儿子会不喜欢洛小鸭这名儿,可杀手这行的危险度她倒是蛮清楚的。看看面前这小婴儿那小身板,她一只手就能把他折成一个球儿。   要是真让他入行了,每天都要把他从球儿折回人形,想想就麻烦。   她当下就拒绝后离开了。——可风并没有放弃,之后反而多次提起了这件事情。一副因为父母影响而希望继承母业的样子,让洛阳每次拒绝时都十分不舍。   明明这是这娃子难得贴近父母的行为了。   洛阳很烦,她决定让别人跟她一起烦。   “啊?杀手?那小子?”   可惜的是,可能是风的绯闻母亲的长安没有感到任何烦恼。他放下手上的工作,朝旁边想要把洛阳扔出去的秘书摆摆手,一脸莫名地看着这位师妹。   眼珠子一转,他就答应了:“那就让他做。入行又不难。”   “……”   “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暗杀我。”   到时候一定要把他折成球儿。长安心里对多年前没有进行的一场对决仍然念念不忘——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家伙还在你那里窝着不肯走?”   还在琢磨该收长安多少钱的洛阳闻言,掰着手指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她抬头眨了眨眼,一脸疑问:“我的小孩你还想着让他去哪里?他那爹又不肯抚养他,难道让他一个人在街上晃悠被那些人渣抓去炖汤儿?”   “拿来,我帮你养。”   “滚,我的孩子。”   洛阳就差没朝他扔刀子了。   她不听话的性子几乎是长安惯出来的,唯一能让她听两句话的大师兄也没法从她手上把那家伙给赶走。长安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还特别忙碌——还得分神对付那窝在洛阳背后的死鬼、实在是乏力。   洛阳在他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看着那对自己充满敌意的秘书进进出出、甚至几次三番地想把她请出去。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小孩子喝奶奶的时间了,便起身准备回去。   “看你挺忙的,我就先回去啦。家里那娃子,我怕我不在他又做出什么意外之举。”   “留下来吃个饭吧,”长安手上流畅的动作突然一滞,头也不抬,轻飘飘地飘出一句话,“那小鬼饿一餐死不了的。”   “但是小鬼饿了就长不高了。”洛阳一本正经。   长安本来也是随口一问,虽然有所期待,可基本已经看见了结局。他不屑地哼笑一声,视线落在手边的一份文件上。   他踌躇了一会儿,开口叫住了已经推开玻璃门的洛阳。   “——你知道之前大师兄回来过一趟的事情吧?”   他语气肯定,毫不怀疑。——废话,那家伙回来肯定得先去见洛阳一面,该死的是他还无力阻拦。   长安毕竟比他在师父名下少学了几年。   想到这儿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那窝在洛阳家里的风跟大师兄,……哦,他妹妹身边怎么这么多屎壳郎最喜欢的那玩意儿呢?   长安心情蓦地下降了一大截。他望着往回走了几步的洛阳,叹了口气。   果然跟那女人很像。   “知道知道,他当时还像我曝光了你跟我家娃子那渣爹有一腿的事实,……反正都过去了,不要再介意那个渣男啦。”   ……哦,除了脑子。   长安眉毛一跳,手上青筋暴起了一瞬便被他按捺下去。他瞪了眼又想进入的秘书,犹豫了一会儿,压下对那大师兄的不满,简单否认了她的话后便继续说道:   “我跟风没有丝毫关系。大师兄回来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他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既然他两个妹夫都不想要,那就两个都不要吧。   “啥消息?”洛阳好奇。   “他之前去欧洲的时候,听说了风的消息。”   “………”   洛阳被秘书送下去的时候,思路还是因为这句话而有点儿恍惚。   秘书对这只在照片之中出现过的女性好奇的同时也充满敌意——那位基本可以说是冷酷无情的上司在办公室里滥用职权摆了一桌子的相框,里面只有一个人物,跟面前的家伙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从角度来看,都是偷拍。   这样看还不算什么——这毕竟可以用他们上司暗恋人家姑娘来解释。本来以为洛阳找上门来是因为他们上司终于动手了,谁知道她在看见那一桌子大喇喇地摆在那里的照片时眉毛都不挑一下——难道是他们上司被这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秘书越想越觉得可能。想到长安的知遇之恩,不知不觉就将她放入了敌人的列表之中。   “对了对了,这位小姑娘,”一旁本来一直在深思的洛阳在大楼大厅时,猛地记起了什么,“你们公司最近有人来闹事儿嘛?”   “……没有。”秘书冷漠应对。   “那前段时间呢?当地的黑社会有没有来砸玻璃?”她继续问道,视她的冷漠为无物。   “没有。”   “……”   秘书不明白她问这些有什么意图——难道她是当地黑社会的姘头、因为他们上司跟当地黑社会抢女人起了争端?   “那我再问问啊,”面前的女性挠了挠头,倩丽的面庞上满是苦恼,“要是小孩子有希望入行的行业,一般家里是怎么处理的啊?”   “……”小孩?“几岁的?”   “两三岁吧。”   秘书想到了电视上某个果冻的广告——“我要当太空人”什么的。她压下了询问孩子父亲究竟是她上司还是黑社会老大的念头,想了想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孩子有梦想是好事,尽量满足他们的愿望吧。毕竟年纪还小,玩一阵子估计就没兴趣了。”   “……”   洛阳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让秘书感觉无比别扭。   -   洛阳这次没有将她的烦恼传给他人,倒是从秘书小姐那里得到了解决办法。她开心地给长安发短信夸赞了一番这位秘书小姐的外貌及人品,看得后者一脸莫名。   洛阳回到家时,拎着一袋子东西。   “……这是什么?”风看到了上面的玩具组合的字样,感觉有点不妙。   果然,洛阳嘿嘿一笑,拆开了外包装,将里面的东西摊开列在了风面前。   “我托朋友买的杀手职业婴幼儿入门玩具组合——啊记得不能吃哦,舔的话我推荐蘸点番茄酱,酸酸的混上金属味儿挺不错的。”   风:“……”   真的有人会去舔这玩意?   ……好像还真有。   一般来说,一两岁的婴儿确实喜欢舔东西——可风至少从心智来说没有那么年幼、也早就过了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年纪。用婴儿的身体舞刀耍枪也不在话下,这些玩具没什么卵用。   而且,……这些是怎么经过审核发放售卖的?   风无奈地看着她又拿了两三瓶番茄酱沙拉酱出来,不知道该对自己这位抚养者说些什么才好。她这出去一趟是被谁忽悠了吗?   “我相当杀手是认真的。”他只能强调。可惜那副温温和和的调子在洛阳耳中根本不算什么。   “我知道。这不给你带回来入门玩具组合了嘛。——玩腻了也要好好保存起来哦。”   “你工作时独行太危险了,”风尝试阐述自己的初心以获得认同,“有一个人陪着会安全一点,……”   他还记得过年前那趟工作,她被目标反咬了一口的事情。当时回来躺了几天,硬是把春晚的重播都给躺没了。   她的身手确实不错,可上次肩膀被砍伤后,手上的动作迟钝了一点。再这样下去伤只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无力应付这份工作。   风思考了几天,还是决定陪着她。   总觉得他越来越脱不开身了。——本来不想跟以前相识的人有任何牵扯,现在却在这里越待越久。   “捎个小婴儿去,我会被警察叔叔带走的啦。”洛阳拍了拍他的脑袋,将玩具放在了地上,“话说回来,我今天去找长安师兄啦。”   “……”   风现在一听见那个名字就会产生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跟我说,你那渣爹好像在欧洲那块儿出没。”   “……”   风的行踪,他自己当然最为清楚。当时是被委托人叫到了意大利去——而后因为工作关系,在那附近的欧洲国家四处晃悠,在哪儿留下痕迹也不是不可能。   他本来以为洛阳不会去调查这些。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她总不会横跨大陆跑到那语言完全不通的地方吧——   “我今天顺路去报了个外语培训班,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   洛阳说这话的时候兴致冲冲、目光闪烁的模样也不知她究竟是对未知的语言好奇还是单纯地想去寻找那长安口中的风。   风为自己回收了个FLAG而沉默半晌。   “我可以教你。”   他究竟是揣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看电视看到了某个果冻的广告。深刻明白了小孩子都是喜新厌旧的真正含义。 隔天,风在家里看见了一套太空人套装全套,附赠一箱果冻。 洛阳:穿上这个,你就可以上天了! 风:……】 _(:з」∠)_感觉已经……在走日常了? 这种时候就该换场景了。 怀念R爷。   ☆、十二 老师   洛阳最后没有同意他的提议。   ——当然,她并不是因为怀疑他这么一个小鬼怎么会说那些外国的语言而拒绝的。相反的她倒是对这个问题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只是因为另一个比较现实的原因。   “我都交了钱了,不去干啥?你当娘亲的钱是从果冻里吃出来的啊?”   “……”   风回头望着那一箱子果冻,没有说话。   跟洛阳的争辩,最后总是会以莫名其妙的理由结束。想到学习相比暗杀、也算是一件健康向上的活动,虽然走出门的洛阳让风稍稍有点儿不放心,可最后还是没有了异议。   可她为此特地打扮了一下,把平日出任务时那幅方便行事低调朴素的模样给抹去了,照着先前见过一面的秘书小姐的打扮梳理了一番,整个人看着清楚亮丽了许多。   她还装模作样地戴上了眼镜。   风的不放心加重了许多。   “看上去有没有很像一个勤奋好学的学生?”洛阳却仿若不知地站在镜子前,自我满足地点点头。瞅见路过的自家儿子时咧嘴嘿嘿一笑,“平光镜平时戴着影响行动,……这种时候戴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嘛!”   风看着她少见地换上了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比较规整的制服,胸口处因为不合身的关系、紧绷绷的仿佛要迸开了一般。随着她一手撑着盥洗台的动作,两颗纽扣间露出下方白色的衬衣,若隐若现的倒是比起平时还要诱人。   “……换了吧,”风故作从容地建议道,“今天天气冷,这身容易感冒。”   “嗯?会吗?”洛阳扯了扯衣领,“我觉得还挺暖和的,快到春天了吧。”   从时间上来看,春节结束后不久就是春天的到来了。可阴潮的天气只会愈演愈烈,洛阳这身……   ……   其实也算是这个时间的衣服。   只是,不太想让她这样穿出去。   风不着痕迹地瞟了眼洛阳的衣柜。里面大都是暗色的风衣大衣——穿着它们时方便行动,洛阳一向都很喜欢。   他也比较放心——毕竟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她的身材可算不上差。面貌跟长安有异曲同工之处,眉目之间细看下去就难以移开目光,……加上思维比较跳脱,容易被骗。穿着现在这身出去,难保有些奇怪的臭虫粘上来。   风觉得他有必要代替长安照看一下洛阳。   “换一身吧。”   “……好吧,你说换啥?”洛阳在自家儿子的视线下妥协了。   风走到衣柜面前给她挑了一身衣服——她的衣柜里衣服实在是单一无味,没有一点儿女人该有的颜色。他敢断定洛阳这一身不是从哪里偷来的就是抢来的——他之前从未在她的衣柜里见过这么正式的服装。   “这样穿去上课不会奇怪?”洛阳见儿子给自己搭的一身跟她平时没差,奇怪地问道。   “戴副眼镜就是好学生了。”风冷静地回答。   似乎上课时只要是戴眼镜的就是好学生——洛阳从他口中得知了这些,马上便把那身不知哪儿抢来的衣服给抛到一边,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看着她的背影,风提到喉咙口的心终于下去了一些,可还是无法平复下来。   这样,总不会有奇怪的人粘上来吧?   ……   怎么可能。   -   那是某天的下午。   已经上了小半个月的课程,洛阳基本上能认得那些跟中文方方正正的文字相比,极其扭曲的符号了。今天正巧是培训班休息的一天,她窝在家里吃着上次买了一箱的果冻看着电视,突然门铃少见地响了起来。   前两天长安才来过,应该不会是他——这位师兄年末闲的跟朵花儿似的天天在她面前转悠,可今年年初就开始极其的、忙碌。他前两天才来提醒过她小心着点周围、不会这么快再来一趟。   可是其他的人?   洛阳抓破脑袋都想不出其他可能造访的身份。还是说先前被她扔出去的这家人、因为不满她开的价格所以又上门了?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跟那家人对话、她可能占不到理。干脆拎起一旁顺手拿进室内的晾衣杆,对着空气挥了挥,她打算的解决办法也十分明显了。   洛阳一手撑着沙发的扶手准备站起来——突然胸口偏下的部分传来一阵久违的刺痛。   仿佛是一根针镶进胸口还不满足似的、在翻滚旋转着。刺着的位置也不太明朗,疼痛似乎是以某个点为中心朝向周围扩散开来。她因为突然的刺痛而脚下不支,幸而扶着扶手,没有倒地不起。   刺痛在五六秒后又突然消失无踪。连她的冷汗都还未从表面渗出,就像是从未来过一般,让洛阳觉得这是一阵错觉。   她也真觉得这是错觉。   久违的门铃又响了一遍,她应了声“来了来了”,捏紧手中的晾衣杆,将方才疑似错觉的不适给抛在了脑后,走上前去拉开了门。   “……?”   看清门口的人后,她奇怪地呆愣了好几秒。   “正巧附近有学生,我路过这里,想起来这附近好像是洛阳小姐你的家。”   面前穿着一身规整的西装——戴着让人印象良好的眼镜的男人,正是她那培训班的老师。   “这份是另外的学习资料。”   他手中捧着一叠白纸——往洛阳面前递来。后者还未从他的来访中回过神,手上举着个晾衣杆,一副还在晒衣服时被打断的模样,愣愣地看着他。   许久后才开口询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她隐约还记得大师兄说过的,杀手的地址一旦暴露,将会惹来无止境的麻烦。   “你忘了吗?报名的时候有填联系地址。”   哦,感情还是她自己透露出去的。   洛阳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姑且是收回了气势汹汹的晾衣杆跟杀人灭口的意图。见眼前的老师戴着副眼镜看着挺正人君子的,便往室内那一箱果冻看了一眼,踌躇了一会儿,指着里面问了句:“老师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既然是她的问题,那就不追究老师那边的责任了。……但是封封口还是需要的,……可要怎么封口?   一向直来直去的洛阳,此时只想到了杀人灭口着一个笨却实用的办法。   她抬头望了眼当下的时间——哦,乖儿子马上就回来了,待会儿再问他吧。   ……   这大概就是风回家时瞅见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原因。   他听着洛阳说不清楚的描述,半猜半理解半模拟地摸透了事情的大概发展。里面那陌生的男人在见到他时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踌躇地问道:   “这是洛阳小姐……亲戚的小孩?”   “不不不,这是我儿子,”洛阳闻言推着风,语气里的自豪毫不保留,“很可爱吧。”   风不着痕迹地抬眼打量。些许是他的小孩子的外表加上态度一向温和的缘故,看着让人容易觉得这是位乖巧的小孩。   这位外语老师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朝风笑了笑,抬头面对骄傲中的洛阳时,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质疑:“……洛阳小姐看上去很年轻呢,我记得年龄上也是……二十出头?”   “对啊,难道我看着像中年妇女?”洛阳低头瞅了眼自己的打扮,她觉得现在这一身还是比较符合当下流行的年轻女孩的打扮的,“不过是年轻的时候被人骗了,看在儿子很可爱的份上养着,现在这生活不也挺不错的嘛。”   洛阳咧嘴一笑。   她的形象一直都非常乐观,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为眼下的难题感到丝毫的烦恼。这生活态度总是会让身边的人感到轻松——至少风隐约有这种感受。   洛阳跟外语老师又聊了几句,电话便响了起来。原先她一直是呆在家里吃着果冻看电视的闲人状态,此时又是上门造访者又是电话的,让她一下子感觉忙碌了起来。   室内走了个负责调动气氛的人,一下子温度骤降了许多。   风手上捧着洛阳交给他的果汁,不时抬头,此时经常能够对上那名外语老师的视线。那种宛若他父亲一样的慈爱目光让他心下有些许的不爽。   要是长安在场,估计当下就把对方给赶出去了吧。也不知道洛阳平时在培训班里怎么过的,……不对,就他平时觉察到的周围那些三三两两的视线,洛阳的生活应该逃不过长安眼底。   他又疑惑地抬起头,这回没有再移开视线,而是光明正大地看着对方。   这个老师,……是怎么避开长安的那些眼线的?   “……听说你叫,洛小鸭?”   风还在疑惑当中,对方突然开口。口中的话语令他捧着水杯的手一顿,旋即自然地抿了几滴入口。   沉默的模样,截然是一个怕生的小孩。   “你会说话吗?”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看着就很衣冠禽兽的老师、继续问道。   一般两岁的婴孩会说话是应该的——风此时还在思索当中,并不想对他多加理会。漆黑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孩童的干净,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换做任何一个敏锐一点的人,都会觉察到一些倪端才是。可这位衣冠禽兽却恍若不知,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最后小声地询问了一句:   “你知道你母亲喜欢什么吗?”   “……”   不知道,滚。   如此明显的意图,让风差点儿就把这话说出来了。可卧室里闪出的一道身影让他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喝了口果汁,才发现这是快没气儿的橙味汽水。   洛阳似乎接下来临时有什么事,那老师便识务地告辞离开。对方走后洛阳马上就钻进了屋子里换衣服,留下风一个人坐在那儿过分橙味汽水里的气泡儿大眼瞪小泡儿。   洛阳喜欢什么?   他好像,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事情好多,有点晚了果咩,明天还有一章赶榜的……   ☆、十三 昏迷   洛阳喜欢什么?   风细细想了一遭,在与她相处的这个月以来,似乎没发现任何她有特别喜欢的东西——特别讨厌的东西自然也没有。   她能吃一种口味的果冻吃大半个月,也能春节吃十天的汤圆儿都不腻味。她平时喜欢穿黑大衣的原因是它比较朴素低调,而与个人喜好,没有丝毫的关系。   喜欢的颜色、喜欢的口味、喜欢的食材、喜欢的活动,都是不明。   ……喜欢的类型,也一样。   风琢磨着那位老师的问题,细细观察了洛阳好几天,得出了这种结论。   吃东西是为了生存,穿衣服是为了工作。一切的活动都以暗杀为主,最近会去培训班学习外语,可风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她个人喜好的体现。   有一种东西倒是挺明显的,就是洛阳不爱学习。   “……”   “这样看着我干啥?”   餐桌上的洛阳这几天来不止一次觉察到了自家儿子的灼人视线了。她不自在地摸摸鼻子,问道。   “你娘亲我最近变丑了?”   “……不……”   很漂亮。当然这种夸赞不可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风放下手上的筷子,望了眼面前的一桌子菜。   不知何时,一个两岁的婴儿会用筷子会买菜煮饭这回事已经被洛阳所接受了——每天闲着的风考虑到洛阳的营养均衡都会亲自下厨,可仔细想想,他还从未从对方口中得到任何的评价。   无论是好吃还是难吃、还是味道一般,都没有。   “味道如何?”   他问道。   “挺不错的。”   只有在询问的时候,才会得到这样一句有些敷衍的话语。   “……”风想了想,也不清楚现在该从哪里下手,“……想吃什么,告诉我吧。”   “想吃什么?我嘛?”   洛阳咽下了口中的东西,奇怪地问道,“现在你才是长身体的时候啊,想吃什么你自己多买点、啊,附近的炸鸡店少去,听说吃太多油炸食品容易早熟。”   “……”   “要是你特别想吃,下次我再带你去吃吧,”见风奇怪的眼神,洛阳呵呵傻笑,“听说小孩子都挺爱吃的。”   小孩是挺爱吃的,可是他不喜欢。   之前在意大利的时候就有见到过。欧洲的食物对他而言实在是不合胃口,想来也是,从小习惯了在厨房浪费生命的国人,怎么会喜欢那种加工时间十分钟的食物。   洛阳要是真去了欧洲也会有好一阵子都不太习惯吧。   风想着想着,不由问道:“你真的要去找我……找风?”   他现在还是不太习惯喊自己爸爸,虽然想到妈妈是洛阳时,还是挺请愿的。   “等我学完了就去啊,别着急,”洛阳咬了口脆黄瓜,“等你娘亲我去帮你讨一点赡养费回来,这样你以后就有钱去上私立幼儿园了。到时候把里面那群有钱人的小孩都揍一遍——说真的,我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她一开口就经常是一长串话儿,风自动忽略了后面的那串儿没营养的字句,只留下了她那疑似确认的回答。   “我也可以去吗?”他问道。   “你能办签证?”洛阳疑问。   风想到被他收起来的签证——这还是在意大利的时候,那里的一个朋友帮忙办的。   当时他们一群人都变成了婴儿,行动处处不便——也只有依靠那黑手党的力量,才能得到一个能够活动的正面身份。   变成婴儿后,……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啦,到时候我去买个宠物笼子,你这体型缩里面也没人会发现。”   “……”   风低头看了眼自己几乎是两岁婴儿的身子,确实,比那些体型巨大的宠物狗,还要小上了许多。   变成了婴儿后,就感觉不太有生活的欲望了。   他抬头望了眼还在给没有签证的他支招儿的洛阳,轻轻一笑。   也许洛阳根本就不需要他——只不过他想找个人陪伴,才一直找理由待下去。明明变成婴儿后的他已经无力承担成人体型时的人际关系。   要是有朝一日洛阳相信了他就是风本人,会变成怎样呢?   ……   或者说,其实她一直都相信着?   -   风总觉得,洛阳平时看着傻里傻气容易受骗的模样,可经常还是靠谱的。   她容易受骗,不过是因为没有特意去学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于她而言唯有暗杀才是正业——在这种正业之下,一切其他都是没有必要的物件。   可一人已经活到了二十岁——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与世隔绝到这种地步,该有的常识理应还是有的。   只是她不愿意说、或者独爱装傻。   “今天培训班的老师邀请我周末出去吃饭了,”洛阳挂下电话时瞅见了门口立着的风,开口询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   刚想忽悠着她不要去的风,仔细一想——却并未发现他有这种立场。   从四方道长的老友身份上看,能将洛阳从社会反面带出、认识那些正常行走在大路上的人,确实是一件好事。就算他如今以洛小鸭的身份自居,对于尚且年轻的母亲、她能有另一段感情生活的产生,也无权拒绝。   以她等了八年的身份?   可以的话,风想把这层身份完全抹去——可惜就算抹去了,他也无力抵消自身的愧疚。   “……再看吧。”   确实,严格来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始终都靠着洛阳一人在苦苦维持。从之前的苦守执念,到现在绑着他说是她儿子。   相反的,他从未对此说过哪怕一个字。   风回到房间里,拉开了衣橱下面的抽屉。   内里一排故事书列在了他的面前。随着书名入目,洛阳偶尔兴起给他念睡前故事的声音也在耳边萦绕。   或轻或柔,总之与白天那高亢的语气截然不同。黑夜里的声音总是隐约带着些诱惑的色彩,包括最后承受不住睡意时微微的呼气声。   他挑了本前段时间才念过的故事书,抱着它走到了床边,平放到了碧桃还要高上几分的床头柜上。   他想着他眼中的两人的关系,究竟该如何定义。   她肯定是不需要自己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肯放手。   而自己……   应该是需要她的。   变成婴儿后,那对看不见尽头的未来的绝望,实在是不想再忍受第二遍了。   在知情者眼中的同情令人难耐万分、他一点都不想跟变成婴儿前便结识的友人再次碰面。也不知道该怎么以婴儿之躯去认识新的朋友,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   直到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   “嗯?这本书不是上次才念过嘛?你喜欢这个故事?”   洛阳的声音伴随着从浴室出来后那沐浴露的清香。或者说其中还是她身上那股特属于她的气味更甚吧——风的大脑在嗅到这股气味时,比起说话的腔调,更是先反应过来了她的存在。   她发梢还滴着水,用一块蓝色的毛巾盖住了大半。滴下的水渍渗入长袖的睡衣中,透出下方皮肤的颜色。   风一愣,羞赧地撇开了视线。   “不过我今天有点累,明天再给你讲故事吧?”   洛阳的语气意外地平静。   不过晚上的她似乎一直都这样——风抬头看了她一眼,胸前被头发打湿的睡衣又进入了他的眼中。他匆匆地应了声,便离开了室内。   “头发要记得吹干,不然会头痛……你先换身衣服吧,我去找吹风机。”   他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了一句。   湿哒哒的衣服在眼下还未回温的空气中确实带来了几分凉意。凉意刺骨,倘若换了他人,早就开始颤抖了。   洛阳的颤抖却并非因此,甚至说,这种冷意在刚刚洗完澡的她看来不算什么。   她靠着衣橱,双手抱着又开始刺痛的腰侧,吃痛地咬着牙齿。   刺痛已经进化成了钝痛,一下下地集中了胸口一般,从皮下传来。大脑也被卡住了神经一般思维混乱,呼吸急促,甚至觉得胃中晚上的食物都在翻滚着。   她轻轻地喘着气,扶着床沿,拼尽力气撑起了身子,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之前的刺痛都只是一瞬,可钝痛却没法子消失得那么快。一阵阵地有频率的袭来,让从小就很少生病的她手足无措。   大脑的晕厥实在是令人难耐,好在已经爬上了床,想来之后应该是不会不小心倒到什么危险的地方才是。   又一阵新的痛楚直接从腰侧的皮肤内层袭来。她咬紧牙关,不由自主地扯过一旁的杯子,蜷成了一团。   只要忍着,总会过去的——对吧?   只要忍着……   ——“闭嘴忍着,你没有哭闹的权利。”   ——“你哥哥他——都是因为你这种小丫头!才会、才会……”   ——“洛阳?可笑的名字,你根本……”   “……醒醒……”   “……你怎么了?”   “……”   洛阳睁开眼,颇为虚弱地看了眼面前的人。   过去的现在的已知的未知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她一时之间有些忘记了现在的她是谁,眼下的地点与时间。   面前的人长着一副极其眼熟的面庞。眼熟的同时还有些久违。在洛小鸭的身上只能看见一张极其年幼的脸,洛阳更为追求的,还是那个成人——   “……风?”   对方一愣,几乎没有犹豫:“是我。”   “……你怎么长得跟我儿子这么像?”   “……”   -   风在客厅找到了吹风机——可是始终没见到洛阳出来。   洛阳不喜欢吹头发、她似乎是嫌弃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呼呼的吹太吵了。但在天气比较凉的时候还是会在寒冷与嘈杂中选择后者的,毕竟嘈杂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风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到后者出来。   他想到方才洛阳那句“有些累”,想着会不会是她突然就睡着了——换做别人可能有些不适,可一切奇怪的事情,一旦放到洛阳身上就变得顺理成章了——他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谁知道就见到了一个人蜷在床上的画面。   脸色苍白,贴紧脸颊的也不知是发梢上的水滴还是被痛楚刺激而出的冷汗。但她现在状态看着就不太好,风一愣神,扔下了手上的电吹风便跳上了床。   她很少会蜷成一只蜗牛似的睡觉,此时却已经没有再顾及其他了——他撩开洛阳散乱至额前的发丝,盯着她额头上拧起的纹路,听着耳边似乎是被梦魇压住后绝望的低吟,突然有点恐慌。   他姑且是摇了摇她:   “——洛阳,醒醒……” 作者有话要说:  【风问了洛阳,有关喜欢的类型。 洛阳:你不觉得戴着个眼镜的男人看上去很有学问嘛? 风:不觉得。 洛阳:你不觉得穿制服的男人看上去很有禁欲气息嘛? 风:……不觉得。 事后风偷偷买了副平光镜哈哈哈哈哈哈。】 我总有一天会连标题都懒得想了doge   ☆、十四 害怕   “这样想来,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跟你面对面交流。”   医院的过道永远都特别的狭长。   忙碌的季节早已过去,此处却还是留下了不少病患。来来回回的人们带着他们消极的心态路过,给本就压抑的空气带来了更加沉重的氛围。   长安收到消息并不晚。   他本就有安插人手监视——哦不对,保护洛阳的安全。在楼下有急救车进入时他就同时收到了人手传来的短信,当即放下了忙得他团团转的工作来到了这里。   为洛阳打点好一切,正巧就在手术室外瞅见了那正被护士小姐建议去休息的小婴儿。   长安脚下一顿,上前打发走了那名护士。回身站在长椅之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可用他的气势压过了一个小婴儿什么的——实在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我每年都会带她去做身体检查——直到去年为止,她的身体还很健康,大毛病小毛病都没怎么犯过。”   “她是怎么回事?”风问道。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   “体内有异物,大概是哪次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长安回答道,紧接着顺着他方才的那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她肩上的伤是近几年来受过的最重的伤了……我总觉得自从你出现后,她的生活习惯整个都变了很多。”   “严重吗?”   “做个小手术取出来就行……喂,不要老是岔开话题。”   对于风完全不听他说话的事实,长安眉毛一跳,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此时正是夜晚——却未至深夜。是大人流连于灯红酒绿的时间,也是小婴儿早就酣然入睡的点。一旁总有护士朝长安投来不赞同的目光,却碍于其他不敢上前劝说。   “比起现在总是闹个大伤小伤的,我倒宁愿她跑回原本的郊外去生活。她对城市还是不太熟悉,相反的,野外才是她的主场。”   “……”   风抬起头望着尽头紧闭的一扇门,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是接受了长安的话还是其他的意思。   他的话题始终就没有跟对方抵达一个频道,可能是跟洛阳待久了,在这方面被稍微带跑了吧。   他有点儿无奈。   “我曾经在欧洲走动过的事情,是你告诉她的吧?”   风的表情上已经完全看不见惯常的那幅碍眼的温和神色了。他漆黑的眼中倒映着长安背后走道上的灯光,对方的影子也变成了一团漆黑映在眼底。   像是在思索着很多。   “是又如何?”长安对他没有什么好态度,“怎么?你在欧洲那儿真的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睡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儿?”   “明明不想让她跟我太过接近,却又告诉她我的下落。长安先生你也挺复杂的……”   风低声说道。咬字清晰,没有听不懂的道理。   长安闻言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才冷冷的轻呵一声,嘲讽的态度展露无遗。   “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以为这事是谁惹出来的?”   “……”   “我曾经听我师傅……哦,那个糟老头说过,蝉联三届武道大会冠军的风,交友甚广。如今看来,人际关系其实也不怎么样。”   “……”   长安看着就不像是会尊敬老辈的人,风完全能看得出来,他别的不说,眼中确确实实只有洛阳一个人。   无论是愧疚还是憎恶还是过分喜爱,都是单向的唯一的情感。这种于洛阳而言完全没必要的复杂态度,他却始终抱有。   过去肯定发生了很多,同时、现在也肯定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长安是个可怕的人。   “她现在搬到了市中心去,那里的环境稍微安全一些——可这种微妙的平衡维持不了多久。你当初惹上的那帮人、你曾经打趴下的那帮人,要是都开始针对照顾你的洛阳,……你想怎么办?”   “……”   当初惹上的那帮人他清楚是指什么,曾经打趴下的……这形容有些过于暴力了,可风细细琢磨一番,发现确实无力否认。   武道大会的冠军,得到这名讳后,前来挑战的人不计其数。他早就忘了那些人是谁了,只记得数量极其庞大。   数量多了,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奇葩。   类似长安。   “那也没必要让她到欧洲去避一避吧?”风想了一会儿——想到远在意大利的那位算是朋友的杀手,自动带入了所有意大利男人。   要是所有意大利人都是他那性格,就糟糕了。   “你这是在她家呆久了犯婴儿痴呆了?”   长安不屑地哼了一声,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转身离去。   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轻轻地落在了风的眼前,看他的态度,应该是已经交待完了所有事情,不想再跟风多说其他。   “——我处理完这些事情后,会接她回来的,……她最后只能待在我身边,无论如何。”   “……”   长安的背影没多久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他的那番话描绘的一个事实,其实风先前也有所觉察——他平时出门时总能发现一些或是面相凶恶或是形迹可疑的人,不过是碍于在大众面前不好动手罢了。   洛阳实力不弱,对付那些毫无防备的目标时理应不会出事,……现在想来,应该她也成为了那些人的猎物了吧。   在工作的时候。   “……”   风谢绝了一名护士的好意建议,回头看了眼那扇门扉,暗自决定了什么似的、轻轻一跃到窗槛之上。   -   洛阳醒来时,周围没有一个人。   ……哦不对,还有□□的护士小姐。   她亲切的微笑令刚刚才从昏睡中睁眼的洛阳清醒了许多,可四周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令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际交往能力。   好在她天性乐观,这事儿马上便被她扔到脑后了——她回答了几个护士小姐关切的问题,眨眨眼后开口问了问眼下的时间。   “…………怎么了吗?”   护士小姐口中报出了一串数字。   “……啊,没什么。”洛阳因为时间跨度比想象中的要大——例如一觉醒来不是隔天清晨——而愣了一会儿,旋即笑呵呵地摸着后脑勺,“我报了个外语培训班,想着落下了好几天的功课了……”   “没有问题,那个培训班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这毫不留情的语气加上男性成熟后特有的低沉的嗓音,不会属于护士小姐。洛阳定睛望去,门口是及时赶到的长安。   比起低沉,更显阴沉。   他身上一向整齐的服装有些凌乱,似乎是刚刚才处理完什么事情赶过来。对方手上的事务一向繁忙,洛阳也没有一件件去琢磨的想法,只是他手上拎着的那个红色的球儿、有点眼熟。   “喂,把我儿子放下来。”   她儿子只有她才能拎。   长安哼了一声,随手一甩,把风扔了过来。后者从容地翻了个圈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动作流畅得让护士小姐目瞪口呆。   见室内还有个大活人、长安皱了皱眉头,上前跟她说了两句不知什么,后者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存有疑虑地回头望了眼洛阳,离开了这里。   “感觉如何?”长安把站在椅子上的风拎开,坐下。   “医院好臭。你也挺脏的。”   “还有呢?”   “难得看见一个漂亮的护士小姐,麻烦把她叫回来好吗。”   长安没有理会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要求。   些许是接下去还有事情,抬起手腕看了眼还在缓慢移动的表。上方的时间迫在眉睫,见面前的人语气活泼、不像是还有什么大事的模样,便轻呼了一口气。   八成是最近两头忙活,他的神色相比以往似乎有些憔悴。   “你那个培训班我去帮你退了。……顺便跟那位老师深入交流了一下。”   “……哈?”   “他告诉了我一些你的学习情况。之后我帮你找个私人老师,外面人多口杂,别瞎晃悠。”   “……”   洛阳眨了眨眼。   这一手包办的态度只是令她不满了一会儿,马上就自然地接受了——风在一旁看得欲言又止。   正常人,……这种时候不会生气吗?   洛阳对长安似乎极其宽容——分明觉察到了对方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又什么都不说。面对对方如此霸道的行为,也没有丝毫反抗,而是……   ……   兴致冲冲地询问老师是谁。   比起逆来顺受、她仿佛连对方的行为不正当都没有丝毫觉察。   “还有,这小玩意……”   长安瞄了眼一旁的风。后者从容地与他对望,那幅无辜的表情、看着就像一副等他走了就要打小报告的模样。   “……我也懒得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最近好好休息,这家医院是安全的。”   “……”   这态度的巨大转变,令洛阳眨了眨眼。这人先前不是还对她儿子喊打喊杀的嘛?   长安马上便匆忙离开了,临走前还接了个电话,忙碌到让洛阳没法开口询问。于是只能将视线收回、放到一旁的风身上。   “……”   她怀疑的小眼神儿频频投来。   “……你怎么把他哄成那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偷偷告诉洛阳,洋妞儿都是金发碧眼的大美女。生下来的儿子都是特色十足的混血儿。 洛阳事后揪着风打量着他的模样。 风·被盯着有点儿害羞:怎么了? 洛阳:……长得不太像混血儿。果然是我的儿子。 风:……】 最近在补跑医院时落下的图。 我想好好睡个觉orz。   ☆、十五 失踪   医院的生活很无聊。   可碍于长安那铿锵有力的命令,洛阳还不能提前出院。   “你一天天的都去干啥呢?”洛阳看着每天正午固定会过来一趟的风,撑着下巴问他。现在跟自己这儿子聊天是她的唯一乐趣。   那妩媚动人的护士小姐不知为何被长安换走了,每天都是些糟老头子过来问她问题,好不无聊。   “去找人了。”   风跳上她床边的椅子,头顶着今天的午饭。医院的伙食他看过了,合不合洛阳口味不知,但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他在对方追问前询问:“今天身体如何?”   手术完的好几天里,洛阳每天都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症状——长安对此只是交代了医院好好关照、顺便不要理会她的奇怪症状。   但每每见她窝在床上脸色苍白,担心是肯定的。   “肚子有点痛,”洛阳嘿嘿一笑,语不正经,“帮我揉揉吧。”   “……”   见自家儿子竟然真的伸出那小手儿帮她揉肚子了,洛阳觉得自己痛这一遭也挺值的。   “下次自己小心一点,”风觉察到上方压下的意外的视线,轻轻一叹,不知该不该对她的生活方式点评多少,“杀手很危险,不然换个工作如何?以你的能力,应该……”   “你不觉得这工作很有趣嘛?”洛阳一手重重压在了他头顶,笑着的模样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烦恼,“别担心啦,这只是个意外——有点意外的,才叫工作嘛。”   “……”   这意外未免也太让人担心了。   “说起来,之前……我感觉看到你那渣爹了。”   “……”   “你有看到他嘛?”   洛阳转变得突兀的画风,让风微的一愣。   之前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记不清了,进医院那几天每天都浑浑噩噩的,我就感觉有人在半夜来看过我。”洛阳摸着下巴,口中的话语令风不知所措,“后面就没有了……你知道些什么嘛?”   “……不清楚。”   风沉默着说道。   倘若说是在神志不清时把他错看成了成人版的风,倒还情有可原。可半夜——洛阳的感触一向敏锐,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他没有在那种时间来过医院。   会是把其他人看成了他吗?   可会在半夜前来的人……   ……   风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就奇怪了,我一直以为你跟你那渣爹背着我偷偷通信呢。”洛阳抱起沉思中的小婴儿,不一会儿后又将他放了下来,“不要骗娘亲我啊,我很好骗的。”   “……嗯。”   风应了一声,不知是在确认前句还是后句。   他过了一会儿后就回去了。他这几天都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只有在用餐时间带些菜色丰富的餐点过来。不一会儿后就又离开。   这也比那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的师兄让人感动,每每这时洛阳就会庆幸自己养了个乖儿子。   她吃过饭后伸了个懒腰,躺在了床上。——她知道自己最近在半夜经常会被胸口的疼痛痛醒、可长安却告诉她不用在意。   说是,遗传病。   洛阳没听说过这种奇怪的遗传病,不过其实她连遗传病有哪些都不知道。   “既然是病,不用治吗?”她问过这个问题。   “治了也没用。”长安回答的时候神色低落,少见地拥过了洛阳,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也不似以往的暴躁,而是轻轻落在了她的耳边,“痛一痛就习惯了,习惯了就没事了。”   “……”   就是这样奇怪的理论。洛阳也很少来医院这种地方,半信半疑地明白了医生其实都不太靠谱。   然后,风就是在半夜她醒来时出现的。   是不是痛太过产生的幻觉——她并不清楚。   不过,在今天看来,这应该是真实的……吧?   “……好久不见了。”   “……”   时间确实还是在半夜,出现的时机也挺正常的——在她的阵痛平息期间,晃悠到了门口。   洛阳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划过的痕迹在仍旧寒冷的空气中蒸发带走了一定的热量,也随之让她的大脑冷静了许多。   面前的男子一身红色长衫——就外貌而言,确实与她八年前跟踪过的那个家伙毫无异处。可一个人过了八年还没有丝毫变化、这是怪物才可能办到的事情。   况且——洛阳想到被她强行带回家的、最近有点儿乖巧过头的儿子,对面前这人的身份越发怀疑了起来。   “……你不是前几天都有来过吗?”   不知是因为在半夜时分、还是由于她被疼痛刺激得开不了玩笑,她掀开棉被,任由自己焐了一晚上的热量消散在空气之中,看那样子似乎是准备下床。   “原来被你发现了。”   对方身子一晃,躲过脚下不稳的洛阳手中直直插入胸口的匕首。   匕首在猛地作用下刺入墙体,白色的墙灰成块掉落,露出内里相错叠加的红色砖块。   他可能是一件衣服穿了八年吧,在靠近对方时,那红色长衫上绣着的金色丝线,在月光下反射着光芒、浮现出了一个奇妙的图案。   他的面容也与洛阳印象中并无两样、让她越发纠结起来。   应该……是风吧?   “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他轻声一笑,脚步向外。似乎并未觉察到洛阳此时的状态不适合跟上,“出来谈谈?”   “……”   洛阳冷眼瞧着那头跟自家儿子相似的发型、相似的长衫。那抹微笑也十分相似,可比起“真不愧是亲生父子”的想法——   她尝试着从墙中拔出那匕刀,可手上有点脱力,根本没法动摇半分。   脚下走起路来也一飘一飘的——   她扶着门框站到门口,看着那已经走远了的身影,一咬牙跟了上去。   “……该死的……你等等!”   几乎是低吼出声。   -   风离开医院,不久后去找了长安。   虽然他还是不太待见风,可态度比起之前——不知为何转变了许多。风确定自己之前没跟他说过任何话、也没有特地去处好关系什么的。   “我之后会送她出国,”长安对此头也不抬,“她的生活技能你也看到了——基本为零。要是她一个人出那种远门,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放心,等我处理完最近频频找她麻烦的那群人就会把你踹了。”   可能被踹的风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向递给他果汁的秘书小姐道了声谢,没有对未来感到丝毫的担忧。   他此时在意的反而是另外的——洛阳说的那个半夜找上门来的他。   那肯定不是他。   他不觉得自己会是取了风的基因造出的□□人、怎么会有□□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身高一变不变的?要真是,那他肯定是失败的代表。   他喝了口常温的果汁,跟长安细细说了这件事情。   “有人在半夜去找她?”长安奇怪地看了风一眼,旋即低下头,压下了这个话题,“她半夜睡不好是真的,身体的毛病因为这次的受伤被引了出来。可能是她的幻觉吧,我这两天有抽空看监视,没看见有什么人进出。”   “……”   听到监视这疑似犯罪的字眼,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长安冷笑一声:“身边有你这样一个衣冠禽兽窝着,怎么可能放心?……放心,这些她都知道。”   风沉默。   洛阳确实知道外面有长安的人手在监视她,可监视器?这种玩意她可能还没有丝毫的概念。   现在在大陆,这东西还没普及吧。长安从哪里搞来的也不知道。   “但是,她……”   “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病房门口杵着。别进去打扰她休息,她很容易被惊醒。”长安取过手边一份文件,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是连大人都应当入睡许久的点,“现在医院可能没人,……不过以你的身手,潜入也不是问题吧。”   “……”   风也打算这么做。只是他觉得有必要跟长安说一声,毕竟他是除自己之外,唯一还关心着洛阳的人了。   他起身放下仅喝了一口的果汁,正准备道别时——   “……那个,有个医院打来了电话。”   玻璃门被敲了敲,紧接着是方才一脸复杂递给他果汁的秘书小姐。她立在门外,有所疑惑地望里面望了眼,“好像很急,……说是,什么人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说她很好骗。 风·思考。 长安:不管你在想什么,你干了就给我做好被沉尸长江的准备吧。】   ☆、十六 幻术   今天晚上的月亮格外清晰。   分明是在多雨的春季,可天空中却没有几片云。黯淡的月光也许没法像太阳那样将天上照出原本澄澈的天蓝,可也能让人们隐约意识到它本源的颜色。   没有任何阻挡便洒落在地面的月光,比平时还能让人视野开阔。   洛阳一手抵着医院旁边的小树林,将整个身体的力量靠在上面。平静的视线扫过面前的景色,最终在视野中发现了那道她勉强追上的身影。   她握紧手中从医院里偷来的手术刀——咬着牙,踉跄两步,总算能正常走路了。   手术刀体积很小、可锋利异常。刀刃反射着黯淡的月光,偶尔会晃得她睁不开眼。   对方的脚步还在继续向丛林内部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照顾她的速度、所以比平常人慢了许多。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与洛阳并肩而行,而是拉远了距离,让洛阳勉强能看清他的身影。   “……啧、”   她暗啧一声。   平日对自家儿子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儿早就被她收了起来。她的头发还维持在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的凌乱程度,因为一股怒气憋在心头、咬着牙让她的面容也显得有些狰狞。好在现在时间位于半夜,否则她这样子估计会吓到不少护士病人。   这个医院可没有神经科。   “……”   她体内的疼痛是一阵一阵的传上来,着实奇怪。不过方才走出医院侧门的时候就开始新一轮的阵痛了——此时待远处那位红衣男子停下,疼痛也有所减缓。   洛阳的行动从来都不经过任何思考——她见身体舒服了一点,冷然的视线扫过远处那在一处小草坪上停下的人,手中一握手术刀的刀柄,在手上转了个圈儿——   她朝对方一跃而去。   枝干在她的力量下抖动了一番,将去年留在枝头的枯叶震下。偶有几片飘至她与对方之间,被锋锐的手术刀一划而过,裂成了两瓣。   对方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停在了远处。衣角同时裂了个口子、面上仍然是那幅看着就不爽的笑容,将洛阳心底的怒气更多地引了出来。   “……这么快就动手?”   “当然,”洛阳毫无践踏草坪的自觉,一脚往前方踏了一步,高高地昂起脑袋,似是在看不起对方,“我早就期待着你被我踩着脑袋肚子里插着十几把刀子一副被小学生抓住的青蛙受尽肆虐的模样了。”   “……真凶啊,”对方清浅一笑,微笑之间挑拨着洛阳早就忍耐到极限的神经,“我还想跟你好好谈谈。”   “哈?”洛阳冷笑一声,“要是你把你那小辫子剪下来绑在树上吊一会儿,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帮你把脑袋割下来放你解脱。这是我唯一能跟你面对面的可能了。好好谈谈……你觉得可能?”   她那幅看着傻子的眼神,也没能激怒面前的人半分。可她这糟糕的态度着实明显,对方不知想了些什么,那道漆黑的眼瞳直直注视着面前的洛阳。   可那眼底却什么都没有。   穿了八年还不换套衣服,这已经不是人了吧。   洛阳脚下稍微有了点儿动作——她用力一蹬,凭空跃起,手术刀刀尖向下,对着眼前的风便飞扑刺下。   意外的是他没有像先前那样躲开。   洛阳早就在心里预想到了他躲开后之后的行动了——可他并没有躲开这点让她意外了一瞬。   从先前两次的突然攻击来看,他绝对拥有避开的速度。   洛阳疑惑地低头看着那宛若人偶一般还是一脸微笑的家伙,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妙。   手术刀刺入的地方确实是心脏的位置、可那位置此时并没有丝毫的红色随着衣物晕开。为了避免是红色的武道服与血液混杂在一起,洛阳还特地伸手探了探。   冰冷的躯体随着她的动作,缓慢碎开。   “……?!”   从未看过这种发展的她完完全全愣在了原地。   猛地、原本还算明朗的视野蓦地变为漆黑,洛阳的视野中任何树林草地都消失不见——她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探了探,只能感觉到指尖摇摆产生的微风。   她往地面一摸。   “……?”   地面的触感像是医院的地砖一样光滑冰冷。   可她记得,自己刚刚明明是在小树林里践踏草坪。那坑坑洼洼的土地还差点绊倒了她。   “我还以为,这个家伙的模样能比较方便一点。”   “……”   “风果然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对吧?”   糯糯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像是直击大脑传入心扉——洛阳感觉自己转了一圈儿,还是没在视野中看见任何人。   她正准备往前面走上几步、可一道湿漉漉的玩意缠住了她的手腕。   “?!”   这玩意带来的感触可让人不太喜欢,洛阳有点儿不敢想象缠住自己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她用力一扯,可手腕上的东西缠得更紧了、它缓缓攀上了自己的胳膊,恶臭的气味越发逼近。   “如果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可能会让你死的稍微轻松一些。……没办法,那群人出了不少钱买你的性命。”   声音还在继续,她却没什么精神去倾听。   “这一两个月,你是不是跟一个从意大利回来的男人有接触?”   -   赶往医院的路上。   “有没有可能,”风提出假设,“她出现了幻觉?”   “她脑子没不明白到那程度。”   长安下一秒就反驳了他的假设。面对这个他一直恨之入骨的家伙,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对待对方——长安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要是不是她,……而是来自外界的幻觉呢?”风坐在他旁边。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他觉得长安马上就会收到不少来自交警的罚单。   不过总归是长安自己付钱。风便继续提出:“我在意大利的时候,认识过一种职业的人,……他们被称为幻术师。”   “哦,你是说你在意大利的仇人追杀到大陆来了?”长安哼笑一声。   “仇人说不上……不对,我是说,大陆没有类似的职业吗?”   “……曾经有过巫术师,那群狗犊子这几年都没动作了。”他说,突然脑海中一条被他忽略已久的消息一闪而过,他握着方向盘的动作一僵,差点儿装在拐角处的店面上,“你之前是在意大利?”   “嗯。怎么了?”   “……只是想到一个讨厌的家伙之前也是、刚刚从意大利回来,”长安说这话时一副嫌弃的表情,只是跟提及风时相比,程度差了点儿,“你应该也见过吧,洛阳的大师兄——他回来的时候从意大利带了一串尾巴,差点把这儿的格局给大改了一番。现在我还没处理干净呢。”   他轻哼一声。   车窗外的环境已经距离风最近经常出入的那儿越来越接近了,偏僻的位置上并不拥挤,车辆都少,更何况行人。风在长安停下车时便开门跳至地面之上,顺便回头问道:   “洛阳离开病房,……可能还待在医院附近?”   那丫头有多好动,他是最清楚的了。   “就算不是,也得从这里开始追起。漫无目的的寻找根本不可能撞上洛阳的行动方式——”   长安把车停在了路边,丝毫不顾及这辆车可能就此被交警拖走,正从西装内部的口袋中掏出了什么,却在一脚跨进医院大门时一滞。   “……”   “怎么?”风落在医院墙头,问道。   长安的神色由不屑迅速转变成了严肃、两种情绪对待的对象明显不同。他拧起眉毛往那栋建筑看了一眼,旋即脚步迈开,直指医院旁的小树林。   “……找到她了?”风不解地跟上去。长安走得如此笃定,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可那个方向,他刚刚并没有看见什么人的身影才是。   想到洛阳之前才跟他说的“看到了成年版本的风”,他就觉得这两人……   “可能是不靠谱的心有灵犀吧。”长安低头瞄了眼手上的东西,神色自若地将其揣了回去,“我一直觉得,她没有必要在精神上多加锻炼,因为只要有我在、就足够保护她了。”   此时天边还没有任何泛白的痕迹,年头的这几个月,夜晚的时间也很漫长。长安却像白天一样自若地在这鬼故事频发的地点行走着。   他没有丝毫放松,那幅洛阳已经遭遇不测的模样,令风稍微有点担心。   小树林中空洞洞的,就连月光都被枝头的树叶遮挡在外。偶有细碎的光线落在草地之上,也被各种角度的它们反射到了不知何处。   风随着长安走了一会儿,在走到某片草地上时,低低的喘息声萦绕着这片土地。   “……?!”   洛阳正撑着一棵树的树干,艰难地站立在草地之上。她下垂的动作令头发遮挡住了面容,一身白色的病号服上满是泥泞。呼出的气在冰冷的半夜变为一阵白雾,仿佛能看见她体内的热量正在四散——她的身体也在逐渐转凉。   “洛阳!”   风先长安一步跑了上去,可婴儿这种小身板根本没法扶住对方。他只能拉住对方的脚——可手掌一碰到从脚腕至小腿那段□□在外的皮肤时,就愣住了。   已经发冻了……   长安此时也跑了过来,接过思路不太清晰的她,将对方慢慢扶着树干往下坐下。   “她怎么回事?”   见风抬起她的手腕探了探、又凑近她看了一会儿。长安脱下外套盖在洛阳身上,问道。   “神志不清,几近昏迷。”风帮她抹去面上沾到的泥巴,“身体上,……”   他抬起洛阳瘫软的手臂。手臂上一道道仿佛被绳索勒出的痕迹,有几条甚至拧出了血迹。   “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外伤,”风把她的头发往后拢了拢,看着对方浑浊的眼睛,莫名地冷静异常,“师兄你就先送她去治疗,我在这里看看……”   他话音未落,抬着洛阳手臂的长安便阴沉着脸。他从地上拾起掉在洛阳身边的手术刀,手臂一挥——   手术刀砸在了空气之中。   “……”   一道身影逐渐由空气中浮现了出来。   那也是一个小婴儿、长安眯起眼看了他一会儿,旋即低头瞪了眼下方露出惊讶神色的风。   “……好久不见了,风。”   浮在空中的他下方模糊、融入空气了似的——它喜怒不定的声音仿佛鬼魂,倘若被害怕的人听去肯定会被吓的屁滚尿流。   “我在找我的任务目标,”他语气清淡,单纯地在询问,“一个从意大利回来的男人,跟那个女人跟你旁边这个男人有过接触。——你见过他吗?”   “……见过呢。”   风放下洛阳无力的手腕,在长安阴晴不定的视线中朝前方走了一步。   “想知道的话,就拿你的性命来交换吧。”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把辫子剪了吧。 风:辫子剪了你就认不出我了。 #不知为何被定位为傻的洛阳#】   ☆、十七 遗传   “……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种话。当时那个让人看了就想踩着你的脑袋往肚子里插着十几把刀子的家伙,也有转性子的一天?”   “不知道吗?”风自动忽略前面那一串儿听起来像是从洛阳口中道出的动词,清淡一笑,“我改行了。”   “哦?不当整天闲着瞎晃悠的武道家了?”   “改行当杀手了。”他朝前走了一步,语气并不显得多么低沉,可还是让人感觉异常恐怖,“正好,你不是一直想要证明幻术的伟大吗?现在……”   他刚准备有动作,脑袋上突然落下一只手。紧接着并没有想象中的温柔抚摸,而是毫不留情地把他拎了起来。   “这个小牛犊子好像是你认识的人?”从长安的声音,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此时的表情有多糟糕,“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把他的弱点干过的丑事喜欢的女人男人都曝光出来。”   风:“你要干什么?”   长安:“去勾引。”   风:“……”   长安:“否则,你就别怪我把你猥亵少女的事情通报全世界。”   风:“……”   长安周遭的气息不太稳定,说得话也变得像洛阳那样乱七八糟的了——风猜测这估计是这一家子的通病,只是洛阳平时比较随便。   不过她现在还神志不清不知道被下了什么套子,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告诉长安他想知道的这些让他代为宣传——   远处漂浮在空中的小婴儿背脊一凉。   远处突然吹起了一阵风,小树林中斑驳的影子也随着枝头的摆动而移动着。要是再不下手,估计就没机会了、抱着这种想法,他身子升高了一些。   在看清楚了长安的面貌后一愣。   “……你是,安阳?!”   长安闻言也一愣,旋即口中暗骂了一声:“干,那混蛋又拿我的脸到处晃悠!”   -   安阳是大师兄的名字。   因为听起来像女孩子,所以他一直都不太喜欢。碍于这是师傅给他起的姓名、大师兄跟长安不同,对待长辈礼节毕至,自然也很珍惜。   “……那些事情之后再说。”   风看着病床上拎着眉头仿佛做了噩梦的洛阳,撇开那些不重要的话题,“她现在精神状态还是不怎么好,……用不用我再去把毒蛇给抓回来?”   当时,要是让风去对付毒蛇,就结果上还是没有问题的——更别提加上个连洛阳都自愧不如的长安了。风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位二师兄的实力。   要是跟从前的自己相比,胜负几许?   风琢磨了几秒没琢磨出个结果来。他变成婴儿的时间,已经足够抹销他对过去的记忆了。   不论外物内物。   “不用。”   医生已经来检查过了,没什么发现后又被长安统统轰了出去。他随口应了声风的问题,便掏出手机走到了窗边。几乎是对面一接通就开骂、内容还有几分洛阳的风格:   “说过多少遍了——你要是回国,麻烦把你那些爬成一条线的尾巴给切了!不然让你跟我说我帮你在飞机上安一堆TN.T!!我一定会控制在黄河上空的时候动手——你知不知道你那班飞机除了你全是要暗杀你的人?!”   “……”   从风的位置听不清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便坐回了床边,却发现床上一直拧着眉毛的人,已经被长安的怒吼给吵醒了。   他蹙起眉头。   洛阳就算睁开了一点眼睛,神态还是异常憔悴。在这种清冷的空气中还能憋出一头冷汗,足以看出她此时的状态了。   果不其然,在对上风视线的一瞬间,她开口抱怨:“我做噩梦了。”   “嗯。”风应声。看得出来。   “我梦到你猥亵少女被警察叔叔抓走了。”   “……”   风感觉这句式很耳熟,好像刚刚长安也这样威胁过他。   洛阳语气弱弱的,一副大病未愈的感觉。跟平时的活力万分几乎是两个极端,风刚想帮她擦擦冷汗,她就提起被子蒙住了半个脑袋。   “不过那个警察长得挺帅的,……跟你很像……哎、那时候的你还那么大只……怎么就越长越回去了呢……”   “……?”   风一愣。   他迅速地想要理清其中的逻辑关系——可那边的长安已经收回电话走了回来,一点儿都不意外洛阳的清醒,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   “洛阳,现在感觉如何?”   “……脑袋凉飕飕的……”   “废话。这样也好,让你神智清醒一点,”长安虽然这样说,却仍然取出了口袋中的手帕,先于呆愣的风帮她擦了擦头顶的冷汗,“你的外伤已经基本痊愈了,接下去去我家吧。”   “……嗯,你随便。让我先睡睡……”   风一听觉得走向不太对劲:“等等,她……”   “小兔崽子,给我闭嘴。”长安的表情在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就完全改变了,“接下去是我跟她的事情,你别瞎掺和……嘶……!”   他话音刚落,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一看,洛阳正从棉被下伸了只手出来拧着他的大腿。   为何明明神志不清的她还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就另说了。   “你这丫头……”   “……家里没有大人,他会睡不着觉的,”洛阳不管其他,被子下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怎么说也是你干儿子,别那么小气巴拉……他很乖,不会乱翻你的小黄书。”   “那玩意十年前就没看过了。”长安眉毛一挑,这个话题让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可在洛阳的小眼神下,不得不同意了下来,“好吧随你随你。……现在还会认为他的举动像个婴儿,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成现在这鬼样子的。”   “……”   风站在病床边铁质的圆椅子上。长安的几句话慢慢地流进他脑海当中——确实,之前他也觉得洛阳是个无论别人怎么说都始终坚持着自己想法的主儿。   可刚刚那句话……   “以前你还那么大只”,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还想追问一下——可这种话题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之后再问,就显得有点突兀。   况且眼下比起这还要更加重要的是……   “她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出院手续都不用——长安一把抱起洛阳、跟医生打了声招呼后就朝外走去。大半夜的也没什么人前来围观,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风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掌。   抱起她的胳膊都很困难吧。   他叹了口气,回头带上了之前洛阳托他带过来的衣物,一起坐上了长安停在门口妨碍交通的车子。   洛阳被放在后座——她似乎又睡着了。失去了醒来时的调控,此时的她又恢复了先前的苍白脸色。那套沾满泥泞跟草皮的衣物在医院时已经有护士帮忙换下,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像个犯病的病人。   “你说医院治不了……”   “我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状态,”长安睨了他一眼,示意他系上没什么卵用的安全带,“二十岁的时候,像是家族遗传病一样的存在。”   “……”   他忍不住嘲讽地笑了一声:“算算时间,她过几天也到二十岁了。”   风沉默。这听起来明明是应该开心的话题,可在长安那视如敝屣的语气看来,这好像并非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这对兄妹,他也仅仅是从四方道长那里听说过一点儿——具体的事情,一无所知。   “一开始的时候,胸口会有抽痛感——之后转为阵痛、再之后传遍全身。咬咬牙撑过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她刚刚才从你口中的那种幻术中走出来,我无法确认她究竟看见了什么,也不能确认她的安危。”   长安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知道,想要从这死丫头口里撬出她的真实想法有多困难。”   风:“……”   确实挺困难的。如果说平时她说的话都并非她的真情实感,那么……   ……   那些胡言乱语,意外地让人容易信任而不去追究。   他开始回想这平日里洛阳的那些话。有些时间隔太久,早已不记得细节了——可回想起来总觉得哪里有很多漏洞、更可怕的是,当时的自己竟然还全然接受了。   是她塑造形象太过成功,还是自己太不小心?   风低着头作检讨。   “……这种……遗传病?”他在这微妙的词上停顿了一下,却仍旧认真地询问道,“她知道吗?”   长安又睨了他一眼:“之前提过一两句,没见她追问过。”   “……” 作者有话要说:  【风系上安全带时。 安全带正好横过他脑袋挡住了他的视野。 他后来在长安杀人似的目光中跑到后座上去了。】 之前因为交图水过几章……感觉现在走向有点奇怪_(:з」∠)_ 我现在加设定来得及吗   ☆、十八   虽说长安说了,不过是痛个几天,不会落下太大的毛病——可待在一旁看着的风却丝毫感受不了他那股轻松的心情,每每瞅见用被子裹成一个球儿就露出小半张脸的洛阳,心疼与愧疚几乎是成倍增长中。   “还是很痛?”   长安家完全没有那种暴发户的味道,可相比洛阳在城里买的房子,肯定要更干净跟安全一些。少了时时警惕外界的危险,风也没法扔下洛阳一个人离开这里,只能每天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陪她聊天转移注意。   而且……   与其说是他多管闲事,倒不如说是他自己不想离开。   “有种骨折了的感觉。”   天气即将转暖,因为地域原因,春季的空气还带着些潮湿,实在是不太好受。裹着被子的洛阳也已经裹出了一身冷汗。   “曾经我跟你……那渣爹交过手。”她浑然不觉地控诉着,倘若撇开语气只看内容,会觉得她还是很有活力,“好几次——都输了。”   “……”模糊的印象在脑海中浮现。   “不仅如此,那时候……”洛阳面上不知为何染上了悔意,说话有点儿像垂死挣扎,“那家伙根本没有用出全力……!还说什么‘小姑娘长得这么可爱就不要来这种地方’……!现在回想起来还想拿刀子在他脸上划个十几二十刀的,调戏人就算了,还看不起人!”   “……”   洛阳难得表现出了愤懑的情绪,可小板凳上的风听着她的真情流露,分明一切无恙,额角却仍旧滑下了一滴冷汗。   ……他以前这样说过吗?   ……好像还真的……   仔细想想,那时候在武道大会这种戾气极重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小奶娃子,怎么可能对对方下重手?小孩子出现在武道大会确实奇怪,况且那时候……   风无论怎么驱使自己的回忆,都无法记起当时随口的称赞了。可有一点还是记得很清的——   他清咳一声:“说不定……因为太可爱了,所以不忍心下手。”   “……哦,原来还是个恋童癖。”洛阳冷着一张脸时颇有长安的风范,“看来长安师兄说的……他曾经猥亵幼女是确有其事了。”   风咳着咳着就呛到了。   眼见这个话题对自己不太友好,他顺了顺气,神色自若地卡断了这个话题:   “先不说这个了——我昨天在门口碰见了一个女人。”   “……唔?你娘找上门了?”洛阳的话题很容易被带跑,此刻也蒙着被子露出那对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不是,”风顿了顿,“她自称是你的母亲。”   “……”   洛阳双目微扩,却没有插话的打算。风想了想,继续阐述着当时的情况:“当时是在半夜,长安没有回来。她站在门口说是你的母亲、知道该如何治疗你的毛病,……长安现在还没回来,所以他还不知道,就先跟你说一声。”   “……”   洛阳大大的黑眼睛咕噜转着,分明印着小婴儿的身子,可后者却无法感受到分毫与对方对视的状态。她想了许久,才低声问了声:“结果呢?”   他还没说是怎么处理的。   “……”风下意识地张口,可脑海中一旦浮现了昨夜的画面,就不由得将事实咽下了肚子。可事情只说一半又不是什么好习惯,一时之间他陷入了纠结的情绪当中。   “她……”再三思忖,他还是如实相告了,“被你的大师兄带走了。”   “……大师兄?”   一个接一个奇怪的东西从他口中冒出来,洛阳觉得自己脑子快要不够用了,“诶……你昨天晚上睡迷糊了吧?”   “……”   洛阳抹了抹鼻子,忽而视线一黯,浑身又蜷了起来。这两三天她这状态几乎频频发生,风从一开始的担忧到现在不得不习以为常也没过多久。   他伸手揉了揉洛阳的眉间。   “……其实那些都不重要,”洛阳开始低低地喘着气儿,却并未露出丝毫痛苦的低吟,“……你不要离开就好了。”   风:“……”   “……不想再被别人抢走了……”洛阳闭上眼睛,声音也越来越低,“……不管是被长安……还是别人……”   低低的喘息逐渐拉长变得平缓,风低头看着对方逐渐稳定的睡颜,为对方突然陷入睡眠而感到安定。   会有多么痛苦,他可能无法感同身受——可只有不想让她受到任何苦痛这点,是无可置疑的。   要是……   风目光一滞,扫开洛阳额前那零散的刘海,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在上面印下浅浅的一吻。   “咔嚓”。   “……”   身后房门的动静传来,旋即是轻巧到几乎听不出的脚步声。刚刚做了坏事的风浑身一僵,回头望去——   “哦?”   一夜未归的长安立在门口,那股视线着实算不上有多友好,“……没想到你不单单是个恋童癖,还有严重的恋母情结啊?”   “……”   风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假装刚刚被抓了个现行的不是他,伸手帮洛阳拉开罩住小半张脸的棉被,从床头一跃而下。   “长安先生,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如果是洛阳的婚事,很抱歉我拒绝。”   长安就差没抬脚狠狠地踩住这惹人烦的小婴儿了。   “如果是昨天晚上的事——那么我已经知道了,就是因为这个才赶回来的。没想到抓到了一个偷跑的人渣。”   洛阳千交代万交代了他不能对风下手,无可奈何之下,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过过嘴瘾了。   他关上门的时候回首望了一眼卧床休息的洛阳。   风从来就没有从他那儿得到过多好的评价,便没有太过在意。他一脚踏入客厅,在看见沙发上正笔直坐着的人时脚下一顿。   ……看样子不仅是知道了,连正主估计都去沟通过了吧。   风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大师兄浑身散发的戾气,微微一笑柔柔地避开。   “……不把他扔出去?”大师兄合上书。   长安走了过来:“跟你相比,这不过是个小婴儿罢了——出了什么事对付起来也很容易。”   容易对付的风:“……”   “……”大师兄闻言抬眼一扫风,话题却已经从他身上移了开来,“昨天那个女人我处理掉了。”   “……”   “这方面我跟你倒是同一个立场。”长安双手环胸,些许是站着更有威严一些,就算旁边摆着个凳子,他也没有坐下。   “下一个就是洛阳了。”   “……”   风听见了在意的话题,思路一凛——他们在说什么?   “今天就算了,带着个走不动路的家伙,赶路也很麻烦,”大师兄继续说了下去。他身子后倾,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漆黑得宛若黑洞的双眼抬高对上居高临下的长安时,也并未显现出丝毫弱势,“反正你也逃不到哪里去——你们都是。”   “……呵,”长安冷笑一声,“真可惜,小手脚什么我还是很擅长的。”   大师兄对此不予置否。他抿了口长安不知何时给他倒的温茶后,一声不吭地从敞开的大门离开了。   他的举动从头到尾都是不由分说的命令语气,风不知内情的人都体会到了些许的不悦,更何况情绪波动本就剧烈的长安了。   “……该死的!”   他狠狠锤了下沙发——震感在风感觉来十分强烈。   事情听起来似乎很严重,可风只能听得出那个感觉上很溺爱洛阳的大师兄开始针对她了。至于为什么?   “……她必须马上离开国内。”   长安的脚步来来往往了许久,看得出他此刻的心烦意乱。偶尔瞥见沙发上正安静地等待他情绪平息的风时,方才让他不悦的一幕也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刚刚风的举动顶多是让他骂两句,可大师兄这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对付!   “……风,”   风一愣,这还是自己从碰见洛阳以来第一次从别人耳中听见自己的名字。   要不是作者每次都以风相称,他估计会对这名儿感到有点儿陌生。   “……你会跟她一起吗?”   “……?”   风不明白对方这问题是什么意思——他记得之前就跟他讨论过了吧?   风点点头。   “……明天——必须得在洛阳状态恢复前离开这里,”长安目光闪烁,口中对接下来的计划侃侃而谈,“目的地的飞机我会帮你准备好、那附近我也有朋友会接应你们。……但是她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肯定会不习惯。”   长安此刻必须得做出选择、可没有一个选择是把洛阳留在他身边的。他如今的处境不算危险,可眼线重重,在他身边的洛阳会十分危险。   原本只能尽量减少他与洛阳的接触了,如今……   他捏紧拳头,就算万分不愿,也不得不拜托面前这个小婴儿了——比起大师兄,确实是风更为靠谱一些。   “……就算发现了她是个怪物,也不要留她一个人。”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拜托你了,照顾好她。”   “……当然。”风回答,“……不过,可以麻烦解释一下吗?”   -   隔天的洛阳醒的很晚。   明明这几天几乎一整天都在睡,可眼皮子还总是打架。洛阳偶尔会偷偷捏一捏自己肚子上因为不运动而松弛的肌肉,颇为不爽。   今天醒来时意外地看见了两天未见的长安。   “……准备一下,马上离开。”   长安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听得洛阳莫名其妙。她身体比之前在医院确实要好了不少,可绝对不是方便行动的状态,……   “他咋了?”洛阳只能问守在一旁正琢磨着行李的小婴儿。   “早上不小心把辣椒酱当番茄酱吃了。”风随口答道。   洛阳的身影一撞到他的视野当中时,昨夜长安跟他说的那些事情就浮现在脑海当中。详尽的描述与生动的语气,一切一切都构成了一幅幅画面,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每当这时候,就会想去探寻画面中心的人的想法。   “洛阳,……你对你自己了解多少?”   风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风:有点肉其实挺好的。 洛阳:你少长点,我讨厌肉多的家伙。 洛阳边说边抱着风捏脸蛋儿。】 最近对自我产生了一些怀疑。 评论稍后回复,抱歉o(╥﹏╥)o   ☆、十九   “……你先在那边好好待着,之后我会接你回来的。”   洛阳的情况比起还在医院那会儿,经过长安两天的调养,已经恢复了许多。虽说她看上去仍然有些虚弱,也不知何时还会倒下——   长安在对方上飞机前上前抱住了她。   似乎是已经预见了之后自己的寂寞情绪,他在对方耳边轻轻叹了口气。早晨那暴躁的态度已然消失,低低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摩擦流入洛阳的耳廓:   “洛阳,……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所以,一定不要讨厌自己。”   “……”   长安之后还有事情,没有停留到她登机后便匆忙离开了机场。洛阳往上望着这截然陌生的地名,揉了揉晕乎乎的太阳穴,一推旁边的行李箱,对着正坐在箱子上的风说了声:“你们昨天究竟干啥了?”   “我也想知道。”风苦笑一声,“你的大师兄,还有二师兄,……他们好像在隐瞒着什么事情。”   洛阳点点头:“嗯,我知道。”   “……?你……”   风的惊讶脱口而出,一只手突然从上面压了下来,将他抬高的头颅向下压了几分。紧接着是洛阳淡淡的不含任何情绪的语气:   “……我想比起我自己吧,长安那家伙我还更了解一些。”   洛阳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不算空旷的空间中早就看不见那道方才离开的背影了,她只能低吟了一声,撇撇嘴推着旅行箱朝前走去。   风原本还想问几句,脚下的行李箱一旦开始滑动,思路也随着一起滑动了老远。他抬头盯着洛阳平淡得可怕的面庞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今天的她跟之前不太一样。   之前是无厘头的、总是乐观的人。   “洛阳?”   “喊娘亲。”后者警告,“不然到时候我被人抓走了,有你哭的。”   风没有理会她这句话,而是停顿稍许后,继续开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吧?”   “……这样吗?”   洛阳闻言,低头满足了他的要求。   她笑起来从来不会出现皮笑肉不笑的情况。嘴角一旦有了弧度,眼中也必然会染上正面的色彩,可那色彩在旁人看来往往都不知道具体内容。也就是说,不知道她在开心些什么。   原先风还没感觉,可现在看来,她本身的乐观态度总显得有点儿虚幻。   “……不过嬉皮笑脸的不会更像个人贩子嘛?”   这种时候,就会用语言来掩饰。   洛阳佯作自恋地摸摸自己的下巴,面上肌肉动了动,换了种不是那么可疑的微笑。她口中随着大厅内小卖部的音乐一起哼着跑调了的调子,同时烦恼着接下来的生活:   “先不说那个了,我还不会说外国话呢,只学了半个月,在那儿能活得下去嘛?”   -   飞机这玩意儿,洛阳还是第一次坐——先前倒是见过几次。   “二师兄以前经常指着这玩意儿说‘看,你大师兄经常坐那东西。以后看见了记得避开’。”   她仿佛对于长安与大师兄之间的冲突问题全然不知似的,咯咯笑着给风讲了些有趣的事情。虚弱的面上却没有丝毫强打精神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无比真实。   可有些事情,一旦进入了大脑就难以挥去。现在的风看着她时总觉得异常别扭。   “说起来,你刚刚给谁打电话呢?”洛阳看着空旷的机内,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   上机前风借了个长安手下的男人的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对话的内容她听不懂估计是学了半个月还没啥成就的外国话。洛阳把对面脑补出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洋妞儿,此时危机感十足。   虽然这小娃子看着跟他爹一模一样,可难保他有个外国亲娘……哦,或者是个严重恋童癖的姑娘。   风微微一笑,把话题敷衍了过去:“一个正在寻找目标的朋友。”   一听洛阳就不信了。   可自家这儿子,呆了这么久啥性格她倒也很清楚。想跟她说的几乎不会隐瞒,不想说的任她怎么撬都撬不出来。保密保得跟偷偷交了女朋友害怕她棒打鸳鸯的初中生一样严密。   想到这儿,洛阳苦口婆心地添了一句:“娘我很开明的,只要不影响学习,女朋友随便找。”   风:“……?”   他总觉得洛阳又误会了什么。   “之后会碰到的,”洛阳一手撑着额头,有点儿劳累地阖上了眼睛,口中的低喃就算在飞机之上也能听得清楚,“是你娘呢,还是你对象呢……”   风:“……”   不,是长安的朋友。当然,可能会有顺便凑热闹的人凑上来。   “……无论是谁,都会把你带走吧。”   “……”   还在心里过滤着那些意大利认识的人确定他们的危险性——风闻言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记起昨天晚上洛阳似乎表达了相似的顾虑。   大概是一种可能会失去的担心——只是今天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害怕了,反而显得有点儿无所谓。   不过……   风给快要睡着的她盖了条毯子。末了轻轻叹出了一口气,倚着她撑着的扶手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身旁的人细微的呼气声由上传下,风抬了抬手也只能碰到她的小臂。他盯着收回的小手掌看了好一会儿,好在洛阳自带的轻松气场笼罩了他,才没有产生之前几乎常年笼罩着他的少见的悔意。   他是最清楚失去的痛苦的——不巧,他多年前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失去了时间。   根据一个朋友所言,世界由时间与空间构成。时间尤为重要——他早在无法长大时失去了任何的未来,甚至连过去也都因为不堪回顾而全然抛开。   ……在碰见她后,才有勇气剥开一点儿过去偷偷窥视。   而未来……   ——“与其说她是怪物,不如说,……你也是怪物了吧。”   风随着洛阳一起即将入睡的思路突然一震。这句从溺爱妹妹的长安口中道出的充满贬义的话,还是让他异常紧张。   身旁的洛阳已经睡熟了,虚弱也因失去意识而好看了许多。风盯着她的侧颜,想到昨天夜里被抓了个现行的举动,讷讷了几分。   唯一看见的人分明不在身旁,他却仍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许久之后,又靠着后背坐下。望着洁净的上方,轻声安慰道:   “……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走的。”   毕竟好不容易可以看见一点未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没有小剧场,下章去意大利。R爷快来虐我。 没处树洞,在这里树个洞,字多负能量。 自从上个月腰痛去医院被查出腰椎问题顺带肾结石,心情就一直不好。加上上次设计作业的大图被老师挂起来婊,现在陷入了对专业的迷茫当中。←来自一个理科吊打文科却选了一个偏文的工科专业的doge。 说真的……专业真的很重要。兴趣暂且不论,文理一定要分清楚啊啊啊啊啊。上半辈子没画过画,大学后被逼着成为了半个艺术生的苦痛。画的还不是我感兴趣的内容T T。 更新频率暂时就这样,我能说我们专业开学到现在基本每天都有课吗。之前暑假不知道时间错过了六级报名,现在想想还是很庆幸的,这学期还要考计算机跟日语QAQ 三次元的迷茫肯定有带入到写文中,看看昨天那章掉了多少收藏就知道了,说真的我写完也觉得=_=。不过毕竟是自己写出来的,会小修不会大改。完结的话,本来打算十万内,现在看来……啊看缘分吧。 啊字好多不过树洞一下舒服多了…… ps减轻压力的最好方法就是疯狂开坑,我怕被打所以只敢开一个doge隔壁齐神同人目前第二章几乎看不见有没有人敢跳 么么哒各位=3=还有留评的小天使给两个么么哒=33=   ☆、章一   “我感觉自己之前压根儿就没学什么,”洛阳在第一次醒来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问题,“能听得懂他们说的话吗?”   她的语气兴致勃勃,听不出丁点担忧。   目的地是风去过一阵儿——并且再也不想再去一趟的地方。无论是什么,在那儿都会挑起他并不愉快的心情,特别是可能碰到的那些人。他沉吟了一会儿,旋即笑着安抚道:   “没问题,对方会差熟悉中文的人过来接送。而且有我在。”   他的本意是想让她放心,谁知被后者理解错误,掐着他的脸蛋儿嘟囔了几句。洛阳刚睡醒后精神奕奕的状态并未持续多久。   ——不是因为偶尔的阵痛,而是她晕机。   “……”   看着她脸色又糟糕了起来,经过这些天的折腾,风意外地能保持冷静——他从长安以防万一准备的大行李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一大袋子各个品牌的晕机药。   红蓝绿各色的商标五花八门,数量之多快要把风都淹没了,让人以为长安是把整个药店都运了过来。   飞机上的乘务人员很少,而且不知是因为何种原因,都躲躲闪闪地像是看见了凶兽一般避着两人。长安难得的安排不周令风当时多关注了几眼,却没有投以更多的注意。   也许如何以婴儿的身体保护她还需要琢磨,可照顾——是绝对足够了的。   洛阳晕机的症状并不严重,本来服用了药物后再睡上一觉熬过这段路程就行了。不过药物中少量的安眠成分对刚刚睡了好几天的她没有丝毫用处,反而因为苦涩感而令她拧起眉头,更加精神了。   好在剩下的行程并不远——风摸了摸她的额头,想着法子哄她睡觉。   “你唱首摇篮曲我说不定就睡着了。”   现在难看的脸色跟之前产生的原因似乎不同,理由就是之前她只会睡觉,现在却还有心情开玩笑。   风瞥了眼窗外:“……还是别睡了,下飞机后会好受许多吧。”   飞机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洛阳撇撇嘴,眯起眼睛看了眼前一会儿,晃晃悠悠地站起拿着行李。   意大利的空气与原来的城市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仔细嗅了嗅飞机外的空气,却因潮湿的空气而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虽说吃了药后就恢复了一些,可那虚弱的脸色实在令人在意。   风与前来接应的西装男人交流了几句,为对方的身份叹了口气的同时,回头问道:“感觉如何?”   “……好像早上吃的有点多,”洛阳摸摸肚子,一手捂着口部,“有点想吐。”   “……”   风冷静地回头朝男人要了个呕吐袋交给了洛阳,正打算一板一眼地教给洛阳它的用法时,穿着西装戴着墨镜、让她第一眼就极其防备的西装男人有些犹豫地上前叫了声:   “……那个……风先生……”   “……”   风看了眼全心关注于呕吐袋的洛阳,问道:“什么事?”   “长安先生致电九代目的时候,有个人也在旁边,现在也一起跟过来了……”男子略有犹豫地朝后方瞄了眼,面对风时恭敬的态度,仿佛他才是九代目此次邀请的人。   “……”   风从下飞机时就嗅到了一抹现在不想碰见的气味——尤其是不想让洛阳碰到对方。他还记得当时在共事的几年中他的私生活是多么的多姿多彩、虽然风不想承认,可洛阳怎么看都是一副容易被忽悠的样子。   可惜眼下他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当中,嘴角那抹意在挑事的微笑,令风不寒而栗。   那边的洛阳已经回头揪起眉头看了这边一眼。见状风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却在她下一个动作给滞在了半空之中。   她抬起呕吐袋:“……呕……”   “……”   “…………”   风悄悄回头瞄着西装小婴儿的反应——果不其然,洛阳的行为令他脸上一黑,濒临暴走边缘。   “总觉得,是个让人很不爽的女人啊?”他挑挑眉毛,“风?”   风少见地愉悦地反问了一声:“会吗?”   -   洛阳神清气爽,除了肚子里空荡荡的。   早晨的中午的都被她呕了出来,随着一起离开的还有晕乎乎看不清人的脑子。清醒了的她周身的兴致勃勃又回来了——被她抱着的风感觉得尤其清晰。   “哎呀,我这是第一次坐飞机,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她笑哈哈地摸摸后脑勺,“不过你们穿得这身,很容易让人感觉你们是来逮捕非法入境的我的啊——为了保证我家儿子的人身安全,差点就动手了。”   风的手往后一碰,碰到的不是富有弹性的腰部,而是一片坚硬冰凉的玩意儿。   抬眼的瞬间就迎上了神色阴沉的Reborn。他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特别是那个小婴儿,”洛阳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你是我儿子在意大利的玩伴嘛?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揍你一顿。”   “哦?”   西装小婴儿那深不见底的眼瞳对上了洛阳兴致满满的视线。他抬高了一点声音,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通体漆黑的枪械,“真巧,我也这样觉得。”   仿佛看见了莫名的火花产生的风:“……”   奈何他还不知道洛阳是全盘接受了还是对其视而不见——她突然间就像找到了同志一样兴奋了起来:“真的嘛?!”   一直抓着风按住他的手突然松开,旋即他便感受到下方的大地倾斜了——他心下升起不太妙的预感。果不其然,那边的洛阳下一刻便激动地开口:   “躺了这么多天我都要长蘑菇了——”   一道风突然在车内刮起,原来是洛阳直接拉开了车门把Reborn撞了下去。有预感可压根儿就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会这么疯狂、风在原地呆立了两秒,赶忙将车子喊停。   “——风先生!”   车子上一道长长的刮痕,正是车门掉落后留下的痕迹。方才的西装男人将车紧急地停在了路边,跑下车后叫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机场都位于较为郊区的位置,周围并没有什么住民——只是待会儿难免叫几张罚单了。这些于彭格列都不算事儿,他此时在意的是那边突然跟一个小婴儿动起手来的女人。   那是首领最信赖的杀手——还有合作伙伴交给他们照顾的人!   “……”   风站在路边望着远处已经看不清身影的两人,叹了口气。   Reborn跟他不同,变成婴儿后也有继续以杀手的身份行走于黑手党中,身手虽然较于成年体型时慢了许多,可在现在的杀手界中,仍然处于顶尖水平。   至于他……   风又叹了口气:“我去阻止他们,你们收拾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有人看到他后直接吐了。 Reborn:有趣。 风·愉悦的同时总觉得有点不安。】 【#师匠的摇篮曲#自己意会。】 好想写雀哥的小黄文。梗我都想好了:一个女表子每天想着法子上小处雀的故事。 然后看看手上的各种坑:恩,还是算了。开坑要按照基本法。 ↑一个怂货作者。   ☆、章二   风问及洛阳为什么这么冲动动手的原因:   “穿得那么正儿八经,头发也不剃干净点。”   风望了眼对面嘁了一声的Reborn,点了点头。   谁知道洛阳下一秒又把他拎了起来:“你也是啊,之后就跟我去剪头发。小小年纪绑什么三股辫,小男孩就是要理小平头,看上去最舒服。”   风:“……”   风觉得是Reborn的原因她才对一直以来的常态开始挑刺儿。为了避免自己被真的抓去理成小平头,他没有接下话茬。   毕竟他不可能像Reborn那样对洛阳大打出手——对Reborn倒是可以。   风双手交叠坐在柔软的车座上,偶尔挑出几分注意落在被隔离在车座前方的Reborn,暗中琢磨着。   原本只在二人中蔓延的火药味开始在整个车厢中散开,压得那位司机喘不过气儿。他偶尔侧首看看神色自若的Reborn,又陷入了对他的钦佩之中。   不愧是Reborn先生,无论面对怎样的危险,都能从容应对。   除了一开始的一点插曲外,一路上就没有再发生其他的意外了。彭格列总部距离机场较远,倘若真要前往可能得坐个小半天的车子——因此司机仅是载着他们到了最近的一座城市、高楼的底下。   “九代目正好因为最近有些事情,来了这附近。他说想要见洛阳小姐一面,……请您跟我来吧。”   他这略带命令的语气,洛阳撇了撇嘴却没有反对,而是指了指自己:“他听得懂我说话嘛?”   “有翻译陪同。”   看样子唯一的问题也解决了。想着既然有其他人在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洛阳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在大陆没有见识过的高楼大厦。   见状风也想跟上,却在刚跨出一步时,被Reborn拉下。   “九代首领说,想要单独与那个女人聊一聊。”他拉了拉帽檐,“彭格列首领的性格,你应该也知道。既然是合作了多年的军火商贩的要求,那他肯定不会对那个女人下手。不用担心。”   “……我比较担心洛阳……”风呼出一口气,“那位在首领的位置上顶着压力坐了这么多年,断然不会是等闲之辈。就担心洛阳不知不觉被他忽悠了我还不知道。”   就算九代首领无意忽悠,可偶尔透露出的一两句也足以让洛阳那四处乱跳的思路多想很多了。那丫头胡思乱想的大部分都不会自己说出来,从外表上也根本都看不出来。   风的不安从踏上这片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土地时,就没有停下过。   “彭格列九代找她聊什么?”他打算换个突破口,从Reborn这里下手。   “谁知道,可能是对被那个军火贩子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好奇吧,”Reborn嘴角勾起一笑,硬是把话题往风不希望的发展带,“首领也五十多了却还没有像样的首领夫人镇在那儿。就那女人的实力来说是合格了,虽然老牛吃嫩草在明面上不好看,可既然是发生在九代首领身上的,就没人敢去质疑。”   “……”   风开始胡思乱想。   Reborn适时添了把火,似乎是在报复刚刚那阵儿乱飚的杀气:“听说她是你母亲?那你说不定该改口喊九代首领爸爸了。……哦,我跟九代首领算是朋友吧。”   他想到了好玩的事情,嘴角微笑的弧度看得人心里发毛:“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喊一声Reborn叔叔吧。”   “……”   风面无表情地对他空挥一拳。   他的动作并不算认真,因此Reborn轻轻一跃便足够避开。他拉拉帽檐还想再多说几句,一旁突然走来一个黑衣男子:   “Reborn先生,关于之前的那位……”   那边的对话犹在继续,之后的应该是彭格列的内部事务了,风听了两句,便被另一位请进了等候厅,让他稍作休息。   “会面大概两个小时后结束,风先生您想要喝点什么吗?”   西装男子对他毕恭毕敬。   风一点都不意外,他曾经在意大利待过,也算是帮彭格列解决过几件事情。加上还有Reborn的名气镇在那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他谢绝了对方热牛奶的提议,还想一个人待着,却不知对方的热情超乎他的想象:   “之后就是用餐时间了,需不需要我给您推荐几家新开的餐馆?”他一拍胸膛,一幅已经向路过的五十个女性搭讪过的表情,“保证最近的年轻女孩都喜欢的调调,菜色丰富氛围浪漫,最重要的是,离附近的酒店也很近!”   “……”   前面听着还挺正常,后面就不太对劲了。风脑补了一下洛阳躺在酒店的床上的画面,……   …………   话说回来,她知道酒店是什么吗?   风瞅着面前洋洋得意的西装男子,表情由自然变为了防备。虽然不能说全部,但大街上大部分都是搭个讪约个饭就打个炮的家伙。要是洛阳走着走着就丢了该怎么办?   风琢磨着找个时间给她科普一下,“除了他以外的所有男人都有性病”这回事。   特别是Reborn。   他对面前还在侃侃而谈的男人道了声谢,以表让他发现盲区的谢意。可后者脑子绕不过那么多弯儿,看着风除了这句话外其他没有再说其他,奇怪的摸摸鼻子,在同僚的呼唤下离开了。   没有零食没有饮料,风在等候厅的角落坐着思考人生。等到了晚餐的时候,才在楼梯间口望见了洛阳的身影。   她身上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就是每走几步就拧着眉毛回头的样子令他起疑。他从沙发上跳至地面,迎了上去。   “是彭格列的九代……首领,对吧?”洛阳一靠近就莫名其妙地道出这个问题,“他人挺不错的。那母亲的性格要糟糕到什么程度,才会生出刚刚小婴儿那样的儿子?”   风:“……”   这是经过了怎样的交流才会得出这种结论啊。   风的神色有点微妙。   “算了,”洛阳搔了搔后脑勺,“刚刚那位首领给了我一个地址,是风……你渣爹以前住过的房子。说什么,物归原主了?”   洛阳摊开手掌,一把张纸片孤零零地躺在她的手中。以风的角度根本看不见,可那“以前住过的房子”却在他的脑海中产生了点点回忆。   他记得,那个是……   “……我们先去吃饭吧,”他开口阻止道,“时间不早了。”   “先去看看吧,”洛阳挑挑眉毛,将纸片儿对着路灯望了会儿,旋即站在异国街头咧嘴一笑,“行李彭格列之后会送过来,我想先去瞅两眼,看看你那渣爹,……哦,可能是你亲娘的人。”   风额角留下一滴冷汗:“……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吧?”   “谁知道。”   洛阳冷笑一声,眉眼中满满的都是长安看见风时的影子,可因为冷笑的主人不同,才令后者不寒而栗。   他可以肯定,彭格列九代的举动,有Reborn那家伙的暗示。二人同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估计……   …………   与纸片上的文字相应的位置,位于一间富有北美西部地区风格的酒吧三层。这么多年来他的设备有所换新,可外表的破旧却并未改变。尽管如此生意依旧络绎不绝,成为了黑手党们最喜欢聚集的据点之一。   酒吧老板在楼上有出租房间,仗着他在黑手党中的关系,还算安全,因此有好几个常住居民。   风确实在那儿住过一个月,是因为当时有工作在附近。入住的原因是在路上顺手救下了酒吧老板的妹妹。他离开后应该又继续租借给了他人,几年下来,早就不可能有他的痕迹了。   风在思考这附近比较干净的地方时,洛阳就已经大步走进了底层的酒吧中。她脚步毫不犹豫,仿佛是这儿的常客一般。   “老板!”在吧台内轻易地便能找到长得有点像老板的人,她一把将纸片拍在桌面上,“这个房间,在哪里?”   “……”   以为她是来者不善,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往旁边抬了抬下巴:   “这位,是这个房间现在的主人。你们认识?”   坐在老板指着的方向尽头,是一位黑发的女性。   头发微卷,眼角挑起,红唇娇艳。下方的泪痣挑起的性感气质,令对方完全融进了背景的酒吧当中。   相较之下洛阳就显得有点儿傻白甜了——   她点点头,完全没有被对方比下去了的感觉:   “原来你就是……”   刚靠近的风听见了这话,右眼一跳,却没法把灾给跳走。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长安把一个女人交给九代首领照顾、附赠一个小婴儿后。 也就是他们到意大利的前两天。 Reborn:听说你这里还有房空着,我有个朋友想住进去。 酒吧老板:可以啊。】 昨天去考试了_(:з」∠)_感觉这辈子没画过那么丑的钢笔画。   ☆、章三   几乎是本能了——有些人,风一见到他们,就会预测到危险的发生。   毕竟某些人的危险几乎都是写在脸上的——例如黑手党的那些样貌狰狞的西装男子。而另外一些人的危险,则是长期的习惯导致的警惕。   例如面前的这位跟Reborn认识的女人。   “小子你过来一下,”洛阳朝却全然不觉,朝落后一步的他摆摆手,“是她吗?”   这不明不白的问题,风觉得也就只有他才能理解了:“不是。”   洛阳明显不信,一指地上杵着的风、张口便往那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美女那儿问了声:   “你是他的小情人吗?”   “……”   “还是他母亲?……我觉得你们长得其实不怎么像啊。”   “……”   这捉奸现场一般的画面,令酒吧老板开始玩味了起来。他瞅了瞅那边颇为无奈的风,瞬间理解了很多。   洛阳摸着下巴,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可面前的美女却愣是没回答她,那略懵的双眼在洛阳眼中映了好一会儿、后者才终于反映了过来——   她可能听不懂自己说的话。   ——“这位小姐,需要翻译吗?”   旁边的酒吧老板,在这个时间点似乎闲的有点发毛。瞥见突然凑上的这人,风跃到了吧台上,抬眼望着这位眼熟的家伙,笑着拒绝了他:   “不用,我就够了。”   接着转头向那位他并不是特别想面对的人,开口时已是洛阳完全听不懂的另一个语言:「我的同伴想问问你,你是在上半年搬进来的吗?」   “……”   酒吧老板突然呛了一下。他低头瞅了两眼风那神色自若的胡说八道,投在一脸纠结的洛阳身上的视线,带着同情的色彩。   这姑娘肯定被骗得很惨。   美女自然不会忘记这个跟Reborn一样变成婴儿的风。她嘴角咧开一抹性感的笑意,唇边的黑痣仿佛会念咒语一般,诉说着无声的话语。   虽然风的问题很奇怪,可看在认识的份上,姑且是回答了:「不,前两天Reborn那个死人渣说有空房子。我正好在找房子,就住进来了。」   “她说什么?”洛阳偷偷问旁边的酒吧老板。后者想到方才风的微笑,扯扯嘴角,蹲到一边避开了她的问题。   “她说她不觉得自己看起来是生过小孩的年龄。”风走回来。   “不对啊,我听她有提到房子。”为了证明自己学费没白交,洛阳指出问题。   风很淡定:“哦,她只是说让你不要随便造谣,她为了追那边的老板,特地搬进了这里。”   “……”   随便造谣的是你吧!   莫名其妙被牵扯进去的酒吧老板眼角一跳,可在风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下又不敢出声——这位曾经可是让Reborn都吃过几次瘪的角色,少惹为好,少惹为好。   酒吧老板看着洛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就拎起风的领子原路返回——临走前还对他投了个“你看着办”的揶揄眼神,看得人心里胀胀的却不敢说话。   「怎么就走了?」美女放下了酒杯子,奇怪地看着那边,「Reborn跟我说风找了个对象,因为感觉很有趣、让我来掺一脚来着……我还没开始说话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   酒吧老板脑海中浮现出风睁着眼睛说的那些瞎话——要是真的翻译给了她,估计在Reborn的授意下,会玩得越来越热闹吧。   而且刚刚那位女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店大白天的就被砸了。   ……不得不说,风确实很厉害。   「……没什么。」酒吧老板默默地吃下了。   -   洛阳在门外就将风给放了下来。   酒吧中的空气就算在白天也异常的浑浊。风倒是没太大的感觉,可一旦离开了那里、明显能发现洛阳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那我们继续去找你的母亲吧?”   不过这无厘头的目标,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她现在的情况,根本看不出之前大病过一场。唯有右手的动作经常有那么一瞬的停顿、那时候的伤口似乎已经落下了明显的病根。   只要有一点意外,在意大利这种杀手遍地走的地方,就极易出现危险。   例如,方才的那个女人,就有可能在无形之中将她杀害。   风陷入沉思。   “啊,还有,”洛阳想到啥就说了啥,回头瞥了眼方才才离开的酒吧外形,“我待会儿会跟那位首领打个电话,……我不太想住在那里。”   “……?”   “怎么说呢,……”   她晃了晃脑袋,难得看上去有在组织自己的措辞了,“不是特别想知道,你以前的生活环境。”   他以前的?   风一愣。   “而且我喜欢住在比较高的位置,”洛阳又是嘿嘿一笑,话题迅速地跳了一个,“这里好像有很多高楼大厦——在比较高的地方,那种凌空而下的快感,总是让人欲罢不能呢。”   风只从这些措辞中,听出了危险。   意大利也确实是个危险的地方,特别是在黑手党横行的西西里。   洛阳之后借了个电话,跟方才才对话过的彭格列九代又进行了一次补充对话——她颇为欢快的语气令风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Reborn的那几句话就像噩梦一样缠着他。   喊Reborn叔叔什么的——绝对是噩梦。   洛阳却不懂他的烦恼,从彭格列九代那里得到了不少建议。最后对方甚至直接差人按着洛阳的要求准备好了住处,令她捏着挂断的电话,发了许久的愣。   “我二师兄究竟是干什么的?”她疑惑,“怎么感觉,他很厉害?”   “……”   作为彭格列的一个合作伙伴,风能想象得到他的重要性。彭格列会尽量答应他的要求,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毕竟这些,都不过是举手之间的小事罢了。   “彭格列九代有说什么其他的事情吗?”她的问题似乎只是单纯的感慨,风提了个问题,“例如,……有没有安排你什么时候回国?”   长安那么焦急地就把洛阳送了过来,具体的话甚至都没有多说哪怕一句。意大利终究不是她应该呆着的地方,什么时候是回去的点,风想要知道。   意大利也不是他想呆着的地儿。   在这里的回忆相比国内,可能确实要丰富了一些——可就像她刚刚提到的那样,她不想看自己的过去,风本人也不想回顾那些狰狞的记忆。   一遍又一遍数着过去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趣,他现在唯有想象着未来,才能多抱有一些希望。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没有啊。他好像没说到这些。”   被风好奇的目光盯着,洛阳撑着电话亭的巨大玻璃,低头迎上他的视线,“不过也没关系啦,该回去的时候再回去好了,……好久都没有出远门了。”   洛阳伸了个懒腰,一副正准备上街血拼的样子。风看着她的脚步往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   彭格列九代,最近有很多烦恼的事情。   例如,最近偷了彭格列的文件潜逃的女杀手,似乎是他最为信赖的杀手Reborn认识的人。而且后者无论如何都不肯吐出对方的位置,让他颇为难办。   “我算是欠她一个人情。”对此Reborn是这样回答的,“不过以彭格列的势力,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也足够找到她了。这份文件难以卖到高价,为此得罪了你,根本不值得。”   他的高评价很难令被表扬的人不开心、就算是比Reborn要大上一辈的彭格列九代。   第二件事似乎不能算是事。只不过是与彭格列私交甚好的长安托他们照顾一个女人——长安在交托后的第二天就失去了音讯这点反而让他比较担心——那位名为洛阳的小姐唯一一点比较特殊的地方,就是那个曾经帮过彭格列的风竟然会与她同行。   “头脑简单,”Reborn评价,“四肢发达。”   彭格列九代放下手上干部送回来的观察报告,对他的评价十分意外。能让Reborn评价成四肢发达的,往往都不是普通角色。   特别是头脑简单的人。这技能树点的有多歪啊。   彭格列九代提笔在她的观察报告后添上了一句被遗漏的评价。   “在意大利,风应该会看着她一些,不过最好给她点事做,免得长毛后到处刺人。”   “Reborn你说话还是这么不留人啊。”   彭格列九代总觉得,面前的杀手似乎对那位女性的态度比正常来说要恶劣了不止一层——明明就算变成了婴儿后他对待女性的绅士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   此时却多了个意外。   他抬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突然就来了兴趣:   “正好,最近加百罗涅的首领让我给他的儿子找个老师。”   “加百罗涅?”Reborn喝了口冷透了的红茶,“那位少爷确实需要一位老师,特别是暴力点的老师。不中用到那种程度,只有疼痛才能让他记住东西了。”   关键是那头脑简单的女人,真的能胜任老师这种水平的职业?   彭格列九代回想了一下刚刚与洛阳的对话,感觉并没有Reborn这种担忧。只是抬眼就见对方嘲笑的神色,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我想洛阳小姐会成为一位很好的老师的,”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桌头那份加百罗涅的首领递来的文件,放在了Reborn面前,“在Reborn你与洛阳小姐的照拂下。”   “……”   Reborn放下茶杯,原本还带着微微得意的神色又逐渐转为了阴沉。可一抬眼看见彭格列九代的微笑,又无法说出任何话了。   他果然不喜欢这些笑脸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迪诺背脊一凉。】 明天考两科选修。 ……两科我直到前几天都忘记了我有选修的选修。 天知道我这几天经历了什么T T   ☆、章四   “……老师?”   风站在窗台上。最近早晨的温度有回暖的趋势,可这并不代表气候已经完全进入了夏季。要是没有注意,还是容易因为温差的原因而染上疾病。   他回头望了望,洛阳总算是穿好了衣服。   她的生活说不上没有规律——她起得一向都很早。只是今天早上跟以往有一点点的不同。   她换上了一直都很喜欢可惜没什么机会穿的白衬衫。   这件衬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抢来的,明显不太合身。胸口的地方有些紧绷的感觉,白色的布料也能隐约看见肌肤的起伏,令风推开门后愣了一会儿,旋即视线往旁边撇去。   洛阳一直喜欢这类看着规规矩矩的服装,可惜她知道自己hold不住。别人穿上就是一股禁欲的气息,在她身上……   ……   风视线的余光瞥见她套上了那整齐的西装外套,终于又将视线移了回来。洛阳明显特地去学了西装的穿法,举止之间好不流畅。   只不过那套衣服,怎么看都会觉得……   “对啊,好像说是什么加百罗涅家族……哎记不清啦。”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回头笑盈盈地问了声,“这身衣服怎么样?”   “……挺不错的,”风定了定神,下一句话中却是个转折,“不能换一套吗?”   穿得太色气了。   对方明显没有这种自知之明,拍了拍丝滑的布料表面,奇怪地回答了一声:“哎?……这是那个家族首领送来的衣服,不穿不太好吧?”   “……”   原来不是抢来的?   风抿唇思考着彭格列九代给她送来一身不合身的衣服的用意——该不会又是Reborn的点子吧?   “不过没关系啦,就是去教那个小少爷做人罢了。”洛阳扯了扯扣到最上面的扣子,不太适应,“这是怎么说来着?反差萌?”   “……”   不是去当老师的?   风后知后觉地想到,洛阳似乎没什么能教给那位少爷的东西。除了中文与战斗技巧外。   被问及的洛阳从桌上拎起了一把小刀与枪套,咧嘴一笑,下一句话便确定了那位少爷之后的痛苦未来:   “那首领说了,除了打死外,随我揍。”   -   迪诺·加百罗涅曾经听过一句话。   “疼痛是记忆的最好方式。”   原本他对这句话还不屑一顾——在痛苦地学习后还是无法记住的经历,他早就经历过不止一次了。在此之上、疼痛能让他记住什么?   至少那么多次打手掌,都没法让他记住意大利的首都不是西西里的这个事实。   然而,他最近终于明白了。   并不是疼痛无法让他记住——而是,打手掌这种程度,哭哭就过去了。   只有在那种被疯子追杀、命悬一线的时刻,从外界取得的任何讯息都会变得及其重要。因为那关乎到他的记忆能否继续。   “——下一个问题,我记得是,……‘矛盾是可以被消灭的’?”   迪诺脚下一滑,狠狠地撞在了地面□□的树根上。一道白光在他的余光中一闪——他一个哆嗦,透过金属的刀身瞥见了声音的主人天真的面孔。   一开始会觉得她是个天真的人比Reborn要好应付,简直是他一时间鬼迷心窍了!   「拜托你能说意大利语吗?!」   迪诺慌乱地从她的刀下逃开,口中哀嚎道。   Reborn至少会因为他说了什么而停下进度、可这个女人跟他根本语言无法互通!跟Reborn至少还能学到点莫名其妙的知识,可跟她能学到什么?   逃命的技巧吗?!   洛阳悠哉的模样极大地伤害到了迪诺的自尊心——可惜他对此无能为力。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无论他怎么逃都能在第一时间内发现他的位置。   那股杀气也是实打实地渗人。   “……”   Reborn听着不知哪个旮旯地儿中又传来了迪诺的哀嚎,淡定地喝了口红茶。   教导的地点位于一座小山当中。这里与世隔绝,每天仅有几名两个家族的手下出门采购生活用品——那位小少爷逃是肯定逃不掉的,好在这几天下来的学习进度还算能看,堪堪打消了Reborn杀了对方投尸山谷扬长而去的打算。   “这么说来,”他抬起眼睛,“我不记得九代有邀请过你。”   他对面的小婴儿微微一笑,耳边的哀嚎听上去令他舒畅万分:“可携带家属。”   “家属?”Reborn哼笑道,“这是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待家里吧?”   Reborn的嘲讽,风早就习惯了——对方曾经有段时间总是想惹怒自己从而获得交手的机会,之后倒是沉寂了许多,但那冷嘲热讽的本性却很难再改了。   好在风很少会落到下风:“她觉得你一个人很孤单,就找我来跟你搭个伴。”   “……”   “——啊!!”   风话音刚落,比以往的哀嚎都不痛的尖叫在远处的山林中划过。一群黑色的小鸟凌空而起,声音之凄厉,令风都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感觉不太妙,不去救一把吗?”两人一旦开始针锋相对就肯定没完没了了,风干脆转移话题道。   “死了也不是我的问题。”Reborn无情道。   风刚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视线远处的灌木丛中突然钻出了一位狼狈的金发少年。看上去也就约莫十几岁将要成年的年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绷带覆盖,其他还能隐约见到的红色的痕迹,约莫是今天产生的新伤。   从需要Reborn搭把手才能从洛阳的刀下逃走到现在,这位小少爷的确是进步了不少。   风视线朝他身后转了转,问道:「洛阳呢?」   金发的少年恍惚的神色一凛,旋即踉踉跄跄地又朝前走了几步,语带惊慌:「那个女人,……她刚刚摔下去了!」   「……?」   「就在那边的山崖!、」他语无伦次地描述道,「我刚刚,……她没抓紧就掉下去了!……好像不算矮,那里的高差,……不会有事情吧?!」   「冷静一点,蠢材。」Reborn瞥了面色凝重的风一眼,蠢材也不知是在说谁,「明明交代过她不要往那个方向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里的小建筑位于半山腰,从远处的一片边缘能望见被山脉围在一起的盆地中央。团团绿树挡住了人的视线,一旦靠近那附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掉下去。   他一开始觉得迪诺可能会在慌乱之中失足,才叮嘱过洛阳。谁知道现在……   「身手足够敏捷的话,那种悬崖不算什么,」Reborn挡在已经跳下地面的风面前,示意旁边的两个下属带迪诺进去包扎,「你这样只会碍事。」   「……不,你不知道,」   风仿佛在瞬间便否认了Reborn的说法。他想起之前洛阳说过的几句话,在那之后,对她的所有举动,就没有放心过。   「她的行为别人永远都猜不到。」   ——“我真的喜欢高的地方啊。因为凌空而下的窒息感,想想就觉得很兴奋嘛。”   她会不会因为过分沉浸在这种感受中而不采取自救措施,风想想就头痛。不仅别人,他也猜不清楚洛阳的脑回路转向的方向。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她轻视生命,寻求刺激。   风可以接受她追崇实力的做法,可无法接受她轻视生命的想法。   「——请等等!」   风脚步刚迈,人已走到了比他要高大许多的灌木丛边缘,身后突然传来少年的喊声。   他回头后入目的是对方真诚无比的目光,「我……我能一起去吗?」   「废柴迪诺,要是掉下去的是你,现在我就可以卸任离开了,」Reborn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把他交给了旁边那些紧张的下属们,「明天考人生哲学,记得复习。错一题就多吃一天辣酱。」   迪诺马上变哭丧着一张脸。   自从那个女人带了她那边的特产过来后,Reborn就找到了新的惩罚方法——迪诺发誓,他没有吃过那么辣的辣椒,也没有吃过那么臭的酱汁。   据说这还是祖传秘方——可明明那个小婴儿手下的菜肴味道很美味,来自一个地儿的洛阳的祖传秘方、味道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被辣椒酱的阴云笼罩着,迪诺收起了一起去找人的心,乖乖地跟下属们去包扎了。   「看样子那个辣酱效果不错,」眼见风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Reborn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配方是什么?」   风瞥了他一眼,没心情跟他闲聊:「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少年跳马第一次见到穿得色气满满的洛阳,秉持着意大利人对待美女的热情态度,打趣了几句。 之后被风塞了几口长·不怀好意·安送给他的辣酱。 Reborn在一旁点了点头。】   ☆、章五   洛阳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   当一个人发觉自己在做梦时,他已经接近醒来的时候了——洛阳此时的状态应当就是这样。   离开梦境前,她又望了眼那个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的影子。对方的嘴一闭一合,仿佛说了些什么,可一个字都没进入她的耳朵里。   “……醒了吗?”   眼睛一合一开,面前人的时间就倒退了二三十年。   洛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旋即高高地昂起了脑袋。天空被交错的树枝掩盖,阳光被间隙切割成一缕缕的线条,落在地面斑驳闪动。   闪动的仅有远处的一小片地面。大部分的光线,似乎都被高高的山头所挡住了。   正是她摔下来的那个。   “……没有明显外伤,”红色衣服的小婴儿在她周围走了两圈,眉头让洛阳看着想把它揉平,“……你没事吗?刚刚晕过去了,……脑袋被撞到了?”   他作势就要伸手掰过洛阳的头看看后脑勺的部分。后者抓过他伸过来的手,往上一抬,简简单单地把一个小婴儿拎了起来。   “……”   “……我好像开始忘记你长啥样了。”   “?”   “真糟糕。”   洛阳自顾自地喃喃着意义不明的话。她放下拎起来的小婴儿,身子往后面一靠,靠在了舒适的树皮表面上。   口中只是不断重复着最后一句话,越重复,语气越显得无奈。   风来不及去深思她这些话的意思。一股脑的想掰过她的脑袋看看有没有砸伤。   刚刚按照Reborn的指示抵达了崖底就望见了躺在那边的洛阳——检查过了一遍后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外伤,衣物也完好无损,仿佛是外出的杀手劳累时找了个舒服的地儿休息一般。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昏倒了、无论他有什么动静都吵不醒。   “我没摔到啦,”洛阳一把挥开了他的手,自己挠了挠后脑勺,“可能是睡着了吧。”   “……”   从那么高的地方……睡着?   风感到有点儿奇怪。   远处的灌木丛中突然钻出了一身黑衣的小婴儿,赶在风开口前拉低了帽檐,露出的一只眼睛盯着这边躺倒的洛阳,警惕的神色比最初更甚。   倘若说一开始只是对她感到不爽而敌对,现在完全就是将她看成了敌人而对应。   Reborn与风一路,在抵达的时候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去干了什么?   Reborn最后也没说什么,不知是否是看在风的面子上才没有动手,而是轻哼了一声:“看样子她没什么事,能自己走的话,就不用去叫人过来了吧。”   “能走吗?”风回头问了声。后者点了点头便站了起来,周遭的空气安静得过分。   两人的态度都极其奇怪。被夹在当中的风来回看了两眼,想问又不想问。   反正,两人都属于就算问了也没法得到确切回答的类型——Reborn的回答要看他心情,洛阳的回答,几乎没得到过。   这样想着准备放弃的风,却突然收到了Reborn的一个眼神。对方往旁边抬了抬下巴,将他的视线给不小心牵了过去。   此时位于山崖,除了阳光笼罩的绿叶外,大部分是处在阴暗之下的森林。无论前后都属令人放松的色彩——   仔细望去,却能瞥见草地中流淌的一点点警告色。   它仿佛仍旧新鲜,还在浸染着绿色的地域。顺着那色彩往后望去,入目的是一团褐色。   生褐与熟褐相间混合,却有着明显的分界——   那是一具野熊的尸体。   “……”   这附近有熊出没,这是风没有听说过的。可那幅画面产生的问题已经不再是有熊出没了、而在于它是在被树杈缠绕着刺穿身体流血过多而亡。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奇怪的死法。   洛阳干的?   不可能,她身上不单是血迹,就连一根熊毛都没沾上。……   “你们先回去,”Reborn走到一半,明显还有什么在意的事情,瞥了眼神游天外的洛阳,脚底一抹拐了个弯,“我还有点事情。”   他有什么事情不言而喻。风应了一声,目送他往回走去,抬头望了眼情绪低落的洛阳,叹了口气。   “走吧。”   他开口。可明明与她同行却异常沉默的空气令风有些不适,他便开口随便地找着话题:   “怎么会不小心摔下来的?”   语气分明就是教育顽皮儿女的父母。   洛阳也像个闯祸的女儿似的撇了撇嘴,为自己开脱:“那小鬼太蹦跶了,一个不小心。”   “……好在这次没受伤,”风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可听着她的话,就有些不忍心继续责骂,“以后别靠近那附近了。好好休息几天,……工作让我代班吧。就是刺杀那位少爷对吧?这个我在行。”   洛阳认真纠错:“不是刺杀,是暴力教育。”   “教育方式根据老师不同可能有所改变,”风微微一笑,“按照我的意见,那位少爷的废柴程度,可能不适合在世界上生活。”   洛阳点点头:“确实。”   话题终结。二人继续循着风来时的路前进。   下山的时间往往都比上山要少上那么一两倍,更何况风考虑到洛阳此时可能体质有点虚,刻意放慢了些脚步。   可后者脚下成风,不像是刚刚才大摔了一跤的模样。   “……不知道啊,”被问及的洛阳挠挠头,“我就记得半空中眼睛一闭,就开始走马灯了。”   “……”   风被这个不吉利的名词给噎了一下。   “谁知道马灯还没走完,就醒来了。”洛阳有些闷闷不乐,“想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却没有一件开心的。”   风一下子便记起了她刚刚对着自己说的那句话——有什么点反复在脑海中接起来了,可他还是压下那些想法,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记起了入行前的事情。”洛阳也没什么避讳,摸摸下巴回想着那些模糊的记忆,“我记得杀的第一个人,……好像是被我吊死的。”   “……”风沉默。一开始就来这么重口的话题?   “其实我现在都很奇怪啦,那时候我也才七八岁,怎么可能吊得死人。”洛阳呼了口气,闷闷不乐的情绪还没恢复过来,“总之那是我杀的第一个人——在跟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后来就被我那便宜师傅抓回去修行了、哦,这个也很奇怪,那个德高望重的老头子那时候竟然没有把我踹出师门?!”   洛阳似乎对四方道长的情绪很重——风看着她,觉得与其说长安不尊重师父,倒不如说这兄妹的脾气都相差无几。   他对此不予置否。那种师徒本就是古早的弊端重重的体制,江湖消失了的现在,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它的不合理。   “之后是想要入职杀手的时候,”洛阳的话题一下子跳跃到了很久以后,甚至都没有明说时间,“被那个记不清模样的中介人问了几个问题说了几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印象特别深。”   “什么问题?”   “‘你杀过几个人’‘杀人的时候有什么感觉’‘为了什么想要入职’。”   洛阳慢慢回想着。对方的模样在不知不觉中稍微清晰了一些。   ——“把杀人当成乐趣的人一般当不成杀手,只可能成为杀人魔、可能还是变态杀人魔。这工作跟别的工作一样,风险与回报成正比,枯燥乏味、时不时还有加班。你有同事、可以跟他们叨嗑工作上的问题,一起骂骂上司。你的私人生活也完全没人会管,当然,怀孕了也可以休假。如果是为了钱而不是单纯的喜爱或是觉得这工作很酷,我很推荐。”   风听着她复述了一遍那位中介人的话,抬眼盯着她——觉得按照她现在的情绪,还是不要多评价什么为好。   比起三观跟洛阳,他比较想选择后者。   所以这时候表示赞同就对了。反正她的世界没有其他人会指责她,她本人也对无意义的指责毫不介意。   想来想去,风很高兴对方说了这么多,便继续问了下去:“那你是为了什么?钱吗?”   话音落下,许久都仅有脚步与路边寥寥杂草的摩擦声。   洛阳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摸着下巴考虑了许久,都没能得出个简单的回答来,只能尝试着从其他角度来描述她想要的那些东西:   “不是。……还记得那个第一个被我杀害的小孩子吗?”   突然转回去的话题令风一愣。   “他是那附近的孩子王——那时候总是欺负我,”洛阳晃了晃脑袋,“那时候师父跟我说了,应该去交朋友。”   “……”   “小孩子,就应该与小孩子交朋友——所以我就去找最常出现的那群人了。不过,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的缘故吧。在那些小孩面前蹦跶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为被欺负的对象了。”   “被欺负?”风怎么都没法把这个词跟如今几乎没有敌手的洛阳划上等号。   “嗯,一开始只是骂我几句,后来会刻意排挤我,把我推到臭水沟里,扒我的衣服当众出丑,朝我丢生活垃圾,聚众群殴……各种手段都用了个遍吧。”   洛阳摸着脖子,语气轻松地说着之前的事情,一字一句都在听者的心上留下了不小的痕迹。   那时候的七八岁小孩子,下手怎么可能会知道轻重?   “……你没有反击吗?”风想压下下沉的心情,未果,“以你现在的身手,小时候应该不至于,……你的师父没说什么吗?”   “他不让我反击,”洛阳咬紧下唇,别开视线,“他说的,……‘那些只是小孩子,再怎么坏,长大都会明白自己过错的。你现在戾气太重,应该多交朋友,没有人会是你的敌人。’”   “?!”   熟悉的遣词字句一出,风瞳孔皱缩,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这些话,跟四方道长跟他说的有些类似。他说洛阳是个被长安带坏了的小孩——不过戾气消一消,还是能拥有光明的未来的。   但是,洛阳口中的这段事情,四方道长根本只字未提。   是他发现自己方式的错误所以不愿回顾,……还是他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举措,才认为没必要提及?   以四方道长对善的追求,想来会是后者,……那么被打上“暴戾”标签的洛阳,是被当成一个应当无理由承受他人暴力行为的存在而长大的?   “这些都不提啦,反正那个便宜师父也不在了。”洛阳挥挥手,顺着一开始的话题说了下去,“奇怪的是这些我都记得挺清楚,就是那个孩子王怎么死的不清楚了。不过,看到他死后,我才觉得——   “那种拉着高高在上的人落下的感觉,令人十分愉快啊。”   她这些话似乎都没进到风的耳中。他心不在焉地小跑着追回了落下的路程,脑中翻滚着已知的那些记忆,想找出他当年对洛阳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好像恰巧二师兄他从外地办事回来了,”洛阳继续说了下去,“他去找过师父后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然后过来告诉我,那些人交给他处理,以后不要再听师父的话了。被欺负了就找他,再不济——”   风额角流下了几滴冷汗,他似乎想起来了,当时听了四方道长的委托,对洛阳——   “就用武力解决一切。”   ——“暴力不是解决一切的最好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迪诺看见教官变了个人。 从疯子似的追他的洛阳,变成了每天都偷偷往他的饭里塞辣酱的那个家伙。 而且那婴儿今天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以后就不止是辣酱”了。 想到他跟Reborn一样也是个婴儿,迪诺觉得他现在对婴儿有阴影了。T T】 请个不算假的假。 下周三之前断更一周。唔不过之前也有断一周的先例所以应该不算什么【喂】 原因,因为要交正图了T T现在还没动笔。   ☆、章六   清晨的天空清澈见底。   潮湿的空气已经消失好几天了,最近的气候干燥到不敢让人相信这附近临近地中海。洛阳这几天起得都很早,也没什么事干,就是趴在窗边数着外边枝头的新芽。   不过总是在数到十以上的时候就忘了自己数到了几。   之前她不小心摔了下——虽说她觉得自己没摔到什么地方,可风回去就揪着她去检查了一番,最后不知怎的得出了“卧床静养”的结论。   洛阳发现医生在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跟风对视了一眼——她觉得这俩人私底下肯定有什么交易。   可既然一直都拗不过她的风这次的态度这么强硬,加之洛阳之前做了个梦牵出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她也就天天窝在房间里,数着外头的嫩叶。   在不知道第几遍重新数到十六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   洛阳又忘了刚刚数到了多少。   她撇撇嘴,起身去打开了门。   门口的人似乎还想再敲两下门,却没想到洛阳从里面打开了。他抬起手十分顺畅的落下,不轻不重的拳头砸在了开门人的身上。   “……”   「……呃抱歉!」   迪诺的一头金发何其耀眼,洛阳总觉得这头发比普通的外国人还金上几分。   他些许是被洛阳追怕了,说起话来也不见一开始的热情与随意,反而有些面对长辈的畏惧。特别是在身材高挑气场十足的洛阳面前,明明他本身还比对方高上一些,却怎么都抬不起头来。   面对Reborn时更是这样了。   他收起因为方才的意外而感到些许害羞的情绪,打量了她一会儿:「这几天都没见你,反而是那个小婴儿,……啊算了算了,你那时候摔下去没出什么问题吧?虽然Reborn老师说没关系,但是那种高度……」   “……”   「……怎么说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过意不去,……」金发的少年苦笑了一阵儿,视线朝周围瞥去,就是不敢对上面前的人,「啊还有,请快点好起来,那个代替你的小婴儿实在是……」   「加百罗涅的少爷,Reborn在找你。」   走廊大开的窗户突然传来最近令迪诺做了许久噩梦的声音,他回头一看——那位小婴儿稳当当地立在那儿,唯有身上的唐装随风微微扬起。   后者面色柔和,却令人恐惧,「今天的课程应该已经开始了。」   「……」   也不知风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迪诺唔了一声,匆忙转身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对洛阳留了句「好好保重身体」。   至于她听不听得懂,估计被追着打了这么久,迪诺都没记住。   “他说了啥?”在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洛阳问道。   风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走到她面前:“他说长安的辣酱味道不错,问你下次还来意大利的话,可不可以多带一点。”   “我总觉得你在胡扯,”洛阳指出,“我这几天有好好学外国话的。”   “数到第几片叶子了?”   “数到十六就记不住了。”洛阳坦诚。   风无奈。   说实话,他是不太希望洛阳学会这里的语言的——以她那到了个新地方就充满好奇的性子,没了这层顾虑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没影儿了。   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挺好。意大利不比原本的国家,这里很危险。   所以风决定先从最无害的数字教起。   “话说回来,我啥时候能回去上工?”洛阳明显是不想再重复那无尽的数叶子的时光了,“这几天闲得慌。”   “你这几天情绪不太稳定,……要是失手真杀了那位少爷就不好了。还是再多散散心吧。”   “我不觉得数叶子是散心的好方法,”洛阳继续指出,“特别是数到十几就得重新数的时候。”   “那你想去哪里玩吗?”风神色自若地走进洛阳的房内,回身关上了房门。   洛阳的房间他早就从一开始的避讳到现在的随意了——对方的房间总是像现在这样一如既往地缺少生活气息,仿佛主人已经准备着搬家了一样。   在国内的房子是这样,这里的房子也是一样。就连现在的临时住房,似乎也没动用多少物件。   风也不知道究竟该放心还是担心。   洛阳听了他的问题,明显高兴了一点。可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干脆问道:   “去找那个西装小婴儿玩吧?”   “他很忙。”风微笑的同时予以拒绝。   “忙啥呢?”   “加百罗涅少爷的功课有点糟糕,忙着辅导。”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洛阳琢磨了一番,还是相信了他的话。   “那还有什么地方能去?”她问道,突然话锋一转,“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回国?”   “嗯,”   洛阳坐在床脚,因为重量而在柔软的床榻上陷下去了不少。她拍拍旁边的被子,口中说道:“我想回去了。”   “……”   他们似乎才来意大利不过一周的时间。   风望着洛阳示意他过去的动作,回身坐在了高高的木椅上。   洛阳直到之前,还是对新事物都充满了好奇的状态——虽然因为时间关系加之风并不希望,才没有带她到处逛逛,可也不至于会在寥寥几天就失去了所有的好奇心才对。   风想着想着便问了出来、后者闻言一愣,撇撇嘴姑且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就是想回去,……我可能脑子不太好使儿,接受了新环境,就记不住以前的事情了。”   她敲了敲侧脑。风瞅着生怕她一个用力真给捶出了个什么问题来。   “啊还有,”她晃了晃脚,“虽然我二师兄他挺烦人的,但是一段时间没见还是会觉得很别扭啊,……而且,我总觉得之前他的模样有点儿奇怪。”   风动作一顿。   “他毕竟也照顾了我不少日子,再怎么说一点关心也是应该……怎么了?”   “……没什么。”   被注意到面色不佳,风牵着嘴角扯起了一抹微笑,自顾自地打断了洛阳的话题,“城区最近好像有什么活动,我去帮你问问能不能进去散散心,……按照那小少爷最近的进度,应该是会允许的。”   风在她的视线下,还没把木凳子坐热就又站了起来。   “好好休息。”   对话中他难得会有这么快的节奏——他掩上门前透过缝隙往里面望了一眼,洛阳的视线还随着他的移动而对上了这边,微张的口仿佛想说什么,对象却已经不在。   风合上了门,想锁起来,却没有钥匙。   他一手放在门上沉思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   昨天Reborn告诉他,从彭格列那里传来了一个消息。   ——“长安下落不明。”   长安与彭格列的关系似乎不错,特别是现任的九代首领,更是对他赞赏有加。风听说他把洛阳交给彭格列之后还会跟他们时不时有联络。   直到昨天,九代有点问题想问他时,怎么都联络不上。   ——“前两天他还问过了那个女人的情况,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他们应该是陷入了不小的麻烦里吧。……哦,对了,联络长安的时候,有另外一个人接了电话。……他说,他是那个女人跟长安的师兄。”   “……”   洛阳跟长安的师兄,风知道那么一个。——而长安正是因为他才这么匆忙地将洛阳送到意大利的。   看那位大师兄的态度,对洛阳也不错……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而且八成是洛阳不知情的矛盾。   风路过窗户时瞥见了正在太阳底下接受斯巴达教育的迪诺,以及他旁边撑着太阳伞喝着下午茶的Reborn。他越过窗槛落在了地面上,脚步轻盈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他交代了Reborn,暂时不要告诉洛阳有关长安的消息,可能瞒多久他无法确定。   他在小树林走着的时候想到了不少洛阳曾经的小动作与喃喃自语——   就算洛阳说她的脑子不太好使,可风最近总有她想的比表面上多的错觉?   「……话说回来,」风神色自若地看着一脸苦闷的迪诺,拉开椅子坐在了优雅地喝着红茶的Reborn面前,「之前你说九代首领找长安,……是为了什么?」   Reborn闻言放下手中的小绘本:「那个啊,……这么说来,我反而有问题要问你。」   「?」   「不过考虑到你可能不会老实回答,还是算了。」   「…………」风沉默。   他的性格还是这么糟糕。   风还想再追问一番被对方轻轻撇开的问题,突然面前的桌面上落下了几张照片。   倘若不仔细看,会觉得这只是普通的风景照——风一愣后拿了过来,细细钻研下才发现上面的景色异常眼熟。   仿佛,是上次洛阳摔下去的地方。   「无论你知不知道,但我已经有初步的结论了。」Reborn见迪诺似乎已经完成了手上的作业,便一挥手,又让旁边的黑衣人送了一沓过去,「她落下的位置,环境有明显的被改造过的痕迹,……树枝都朝同一个方向靠拢,成了一个树床。得益于此,才没有受伤。那只在附近被刺死的野熊也是,被杀死的方式太过奇怪,……」   他的话一顿,望向风的视线带着严肃:「那家伙不是普通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我活着回来啦! 啊不过今天没有小剧场_(′_`」 ∠)_   ☆、章七   要说洛阳不是普通人——风反而觉得,他们这些永远都无法长大的小婴儿,已经异于常人了。   特别是返老还童这点。   所以,了解这些毫无意义。   「你倒是想得开,」Reborn哼了一声,「确实,异常的人很多,我们、还有复仇者们。还有其他很多可能还不知道的人……但是,跟已经确认有害或无害的人相比,那家伙的危害性还没确定。」   他越过风、婴儿的清澈的大眼睛被他抬高,最终视线落在风身后的别墅表墙上。   「九代对这种事一向都不会去多想,他不擅长将恶意与己方的人结合在一起。所以他身边的人才需要多注意。」   「你又不是守护者,」风将面前的照片一张张整齐地叠在一起,放在桌上抖了抖,「倒是鞠躬尽瘁。」   「就是因为不是守护者。」   Reborn回答道。   他的语气中什么都没有,就连一向的嘲讽或是偶尔的严肃。看样子彭格列在被召集的人们散开后发生了不少事——   不过风没有去深究的打算。   他毕竟不是彭格列的人,也没有加入其中的想法。甚至没有加入任何一个组织的念头,现在他身边事情可多了。   单是洛阳一个就足够他烦恼、而且是烦恼很久很久。   能永远烦恼下去也挺好的。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对正好瞥过来的迪诺微微一笑,后者大惊失色,赶紧低头继续写卷子,「那我可以保证,她对彭格列完全无害,甚至可能连彭格列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风回忆起昨天洛阳问他「为啥这组织要叫彭格列」的时候,他回答的「意大利语中彭格列是蛤蜊的意思,他们祖先喜欢吃蛤蜊」。他估摸着下次洛阳再去见彭格列的九代首领,会问这个问题吧。   她对彭格列的好奇也就仅此而已,不可能去探寻更多的机密。   风觉得那丫头某种意义上跟自己很相似。在对这种聚集的社会群体完全没兴趣的意义上。   「……当然,」他又在最后添了一句,温和的笑容中透出的寒意就连Reborn都能感受得到,「要是你们那位首领私底下做了什么,那我就没法保证我的无害性了。」   「……真意外,这种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来。」Reborn自然不会像迪诺那么没骨气,他喝了口茶,神色自若,「我记得你以前对什么事都没什么兴趣。」   「无尽的生活,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做,就总是会产生消极的念头。」风将那些照片收了起来,「我跟你们不同。没有金钱、没有研究、没有同伴、也没有这么大的一个家族。甚至没有过去。」   「那也得找个听话的,」Reborn回想起洛阳那人,就全是意见,「那一看就是个不讲理的人,太麻烦了。」   风已经从椅子上跳了下去,面前的茶只喝了一口便将其留下。他听见了Reborn在他离开前说的这句话后,回头扫了他一眼。   「……没办法,我连她不讲理的模样都喜欢。」   「……」   Reborn想,他可能不能站在风的立场想事情。   应该站在洛阳的立场——从性格上来说,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   洛阳放弃了数叶子,她想出门逛逛。   至少走出别墅的大门。   “除非你证明你现在已经没事了。”风随口提了个条件。   她仔细一想:“我可以把你折成一个球儿扔到对面的山上。至于能不能滚回来就得看你圆不圆了。”   “太有精神了,现在放你出门很容易出事。”   “……哦,那我们一起去折那位小少爷吧,”洛阳最近圆滑了许多,都学会看风向改变话题了,“他最近可没少跟我抱怨你呢。”   风因为突然出现在话题中的外人一愣,旋即从她之后的叙述中明白了很多:“你们……聊天?”   “那小少爷好像从那西装小婴儿手中搬回来了一本词典,”洛阳呵呵一笑,没发觉面前的婴儿意味深长的微笑,“边对着边聊的,意外地能对得上。”   风看着她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心不在焉地夸了她两句,旋即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准备离开。   “你去哪?”翻着书的洛阳问道。   “去找Reborn聊聊天,”风回答,“明天我们出门,……去城里逛逛,如何?”   原本还想就“聊天”问上两句的洛阳,注意力瞬间被后面的半句话吸引了。   无论之后风有没有去找那西装小婴儿聊天、无论他们究竟聊了些什么,这些都不在洛阳的关心范围内。说实话,她的世界很小,每天只需要考虑自己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就好。   在一日三餐衣食住都被彭格列一手包后,她考虑的只有自己的出行了。而且是去哪些地方。   奇怪的乡愁只在陌生的记忆后骚扰了她几天,没心没肺的她如今已经差不多忘光了。唯有偶尔的不安情绪会同被拔光了的杂草一样顽强地探出脑袋,旋即又被她转头就拔光。   “我们去哪里?”   “随便逛逛,”风在她旁边走着,“你想去哪里吗?”   下山后乘了一两个小时的车程,才抵达了最近的城市。风看着洛阳无证驾驶,有些无力——他现在的身体,就算站起来也够不着方向盘。   好在洛阳虽然没有驾照,车却开的很稳,让他稍微放下了心——当然,回头肯定要带她去考个驾照。   这么说来,他的驾照……也已经过期了吧。   “二师兄教过我,”被问及为什么会开车时,洛阳嘿嘿一笑,满脸的自豪,“他担心我开车的时候出问题,手把手教的。我还记得那时候撞坏了不少车子。”   “……”   得知脚下的安稳来自于不少被撞坏的车子,风突然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附近的城市是加百罗涅家族坐落于西西里岛的主要据点城市,他们停下车后,就有认识这个招牌的凶神恶煞的黑手党们上前询问了。若不是风拦下了洛阳,他估计对方这些人,会被她打得更加可怖。   或者连性命都没有了。他记得洛阳不是个会手下留情的人。   “话说回来,这是有什么节日吗?”洛阳听了他的随便逛逛,就真的在周围随便走了几圈儿,撇开一些意义不明的视线外,比起热闹倒不如说是张灯结彩的街头让她产生了好奇的情绪,“东西挺多的。”   风往周围望了一圈,才想起这么个日子。……大概也是Reborn推荐最近出门的原因。   “……”他想了想,问道,“七夕知道吗?”   “七夕怎么了?”   “这是西方的七夕节,”风朝着周围望了第二圈。他总觉得有人在朝这边看,“国内应该也有,不过还没流行开来,……这个节日里,人们会吃巧克力。”   “……”   看她呆愣的模样,风就明白了很多:“想吃巧克力?”   洛阳点头。   风又朝着四周看了好一会儿——他不知道意大利人会不会对一个疑似带着小孩的年轻女子感兴趣,但是他感受到的视线,其中的含义与情人节的意味不大相同。   那是一种掺杂着各种情绪的复杂念头。   可洛阳在意大利没有任何交际网,也不可能认识什么人。他的话——认识的人早就已经认不出他了。   “那就去买吧,”风带着她朝街边的一家店走去,巧妙地避开了那些情人节在即却还在街头搭讪的Reborn那种人,“……不过,最近,这附近也有点不安全,你记得小心一些。”   “好啦好啦,”洛阳撇撇嘴,“都是一群像那个小婴儿一样的衣冠禽兽对吧?那位小少爷有跟我说过。”   “……”   风想,最近迪诺在洛阳口中的出现频率有点儿高。看来是他太闲了。   而且,他口中的小婴儿,大概也包括风自己。   风决定回头跟Reborn再探讨一下有关迪诺的教育问题。   不过那都是回去后的事情了。   风一脚跨入在他眼中宛若巨人商店的商品铺子——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位穿着黑手党西装的女性给拦下了。   “……你亲娘?”洛阳甩出了这个被她遗忘许久的词儿。   “应该是加百罗涅的人。”风神色自若地回答,「有事吗?」   「有一通找你的电话,风先生,」女性回答,「从少爷待着的别墅通过来的、Reborn先生打来的。」   Reborn?   「似乎是有急事,让你赶紧去接——现在电话转接到了附近,需要我带路吗?」   风从最初的惊讶变为了沉默。知道迪诺如今正在受Reborn教育的,也就是两个家族的高层了,这位女性应该不是假的。而Reborn他在电话里不能直接说的事情,……是不方便被旁人知道吗?   他现在应该没有接触过什么彭格列的机密,……   风想到了一件事。   多日前,Reborn提过的,长安失踪的事情。   “……我有些事情,”风踌躇了一会儿,“你先进店里,我过几分钟就回来。……记得不要理会任何陌生人的搭话——要是他们动手动脚,直接挥拳头过去就行了。放心,这个国家规定打人不犯法。”   当然最后一句是瞎掰的。   “很重要?”洛阳好奇。   “嗯。” 作者有话要说:  【风没有手机。 因为他是个电子白痴←← 洛阳:明明是个小孩子,却跟上个世纪留下来的食古不化的老头儿似的】 突然感觉要完结了? 就是那种要写也可以写下去要完结也还行的程度_(:з」∠)_ 再说吧,应该还能扯儿一阵子【。】 其实圣诞节本来有个更新的,但是那前几天我买了个新的办公本,系统折腾了半天,……结果丢稿了。 一起丢的还有个雀哥的短篇,那时候气得我不想再碰它了_(:з」∠)_丢稿的痛丢一次就懂…… 下周可能会掉落很多更新   ☆、章八   风屁颠儿屁颠儿地跟那名女性离开了,看得洛阳觉得他有朝一日也会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别人跑到什么地方去。   被留下的她无聊地骚了骚脑袋,推开眼前上方贴满了可爱贴纸的玻璃门。随着她的进入,一串清脆的铃音儿从上方落下,颇似她曾经听过的警钟。   不过此时她身上也没有工作,不必去在意这些。   店内十分热闹,导致她进入后都没有店员注意到这边——她猫在人群中旁往里面瞄了许久,无聊的情绪越发增长了起来。   早知道刚才就不应下他的话了,指不定现在还能出去逛逛找些有趣的事做。   洛阳清闲的样子与旁边成群结队的女生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人流来来往往之中,终于有店员注意到了这个方才在门口跟小孩分开的人,看上去一点儿都没受到情人节的气氛影响,对这边的巧克力无动于衷,只是很认真地在打量着他们的商品,不限种类……   ……   难道是上头派下来审查工作的?   店员开始紧张,打算去联系老板。   「请问这个价格?」   在她准备动身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询问。本着素质良好的店员本质,她回头看了对方手上的商品,旋即微笑着抬头报价。   抬头后价在喉中却无论如何都出不来。   小店员眨眨眼,面对着面前少见的帅哥种类,心跳开始加快。   要知道她会在这种时期还在工作,原因当然是没人过节——要是如今她开口邀请了面前的帅哥出门吃饭说不定就能顺理成章地开始交往六个月后不经意地提出婚事一年后结婚……哦,她此时觉得未来是多么完美。   不过如此完美与迅速的发展只可能出现在脑补当中。她确实想开口、可刚吐出了一个字,剩下的话就败在了对方那压迫感极强的气场下——她又开始觉得这帅哥气场太强了,交往起来肯定很吃力。   不是她的菜。   小店员用了两句话的功夫思考清楚了自己的未来——她扯起方才的微笑,报了个数字,顺便抬手往收银台那里指了指:「需要的话,请去那里付账。」   帅哥点了点头,一声「谢谢」落在空气当中,温度同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冰冷。   似乎在烦恼着什么。   小店员看着他去付了款,却并未往外离开,而是往回走了两步——突然找上了方才让她认为是上头的检察员的女人。   朋友?还是情人?   她突然紧张了起来。回忆自己方才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对方会不会对她告状。要是真是因为自己导致老板受罚,那她不单单是过意不去了,估计会被直接裁员,然后在情人节无所事事,沦为朋友们的笑料……   小店员忐忑不止。   “那边的店员好像一直看着这边?”洛阳摸摸鼻子。   “偷东西了?”   “怎么可能,我想要的都是直接动手抢。”   她的回答不比男人的问题高贵许多,本人却是对此浑然不觉。她撇撇嘴,疑惑地望向眼前这个出现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男人——   “话说回来,大师兄你真是满世界到处跑啊,随便走走都能碰见你。”   “……”   大师兄低下头,仔细打量着洛阳似乎是疑惑又像是他乡遇故知般高兴的面容,沉默不语。   -   ——「联系上长安了。」   这是Reborn的第一句话。   他似乎对电话内容可能被窃听没有丝毫的顾虑,一点儿都不避讳地直接提及,听得风一愣。   ——「或者说是联系上了他的秘书,……总之,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他的秘书说,希望彭格列能转移那个女人的位置。所以九代决定把她跟加百罗涅的少爷一起带到彭格列总部去,……你现在在哪里?」   Reborn咬字清晰,字句简练,一副在紧要关头才会有的说话方式。一句话讲清了一件事情,却没有丝毫的解释。   如果是他的下属,估计这时候就已经动起来了。不过风并不擅长一板一眼地服从他人,他报出了自己当下的位置,顺便问了声:「有没有说原因?」   ——「好像说是什么凶恶的杀手追到意大利来了。你们还真是麻烦呐。」   风对此不予置否。   长安的秘书他没见过,但传达的应该是长安本人的要求。他口中的杀手……   「……我会带洛阳回去的,希望你们也快点准备。」   他得到了确定的回答后才挂断了电话。   洛阳的大师兄,他不是好对付的人物。倘若说只是那些小混混,风还是对她的身手有信心的,可那大师兄——   就算他现在恢复了曾经的身体,可能也会因为疏于武艺而无法取胜。加之要是对方的动作同洛阳一样招招毙命,那就完全无法想象后果了。   风朝旁边守班的加百罗涅成员道了声谢,旋即赶紧往回跑去。先前的路带了一遍就足够他记住了,只不过这周围的店铺在节日到来时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还不爱做门牌。   「……啊,你是之前那个在门口……」   一家店铺门口的店员突然喊住了风,她蹲下身与他对视,同时问道,「跟你妈妈走丢了……不对,你妈妈走丢了吗?」   「……」   风在思考洛阳是干了什么,会让这位店员得出如此正确的结论。   「刚刚我看见她跟一个帅哥离开了,」店员想起那个被她当成了检查员的人,希望能藉着对她儿子的友好掰回一点儿印象分,「往那个方向,也是一个东方面孔,气场很足,……是你的爸爸吗?」   一开始的帅哥还让风眼角一跳,可后面的询问又让他随着店员的话,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可能性。   也是个东方面孔?   他突然有些慌了。   意大利的东方面孔,近几年来确实在不断变多,可也没到随便一溜达就能碰上的程度。况且眼下正巧就有一个敏感人物,洛阳会不顾他的叮嘱跟对方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早知道就应该叮嘱她“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不要跟对方乱走”了。   风朝店员道了声谢,转身便朝她指的方向跑去。   -   “话说回来,这是我们这两个月来碰见的第二次了吧?”   意大利的冬天偶尔会下雪,可这个冬天不会。今年的温度不知为何异常的暖和,就算不套上厚重的衣物,出行也完全没有问题。   就像现在的洛阳。   她回想着完全没有联系过的之前几年——对于这第二次碰面,嗅出了一点倪端:“我不觉得会有这么巧,大师兄是找我有事吗?”   他带着洛阳走出了那家店后,又绕了老远的路。一路上洛阳能明显觉察到的唯有他们在远离城市最热闹的部分,继而转向幽静怡人的环境中去。   就像如今待着的城市公园。   洛阳在他的带领下趴在了一个公园长椅上,看着对方走出走进,手上多了个盒子。   “啥?”   “之前你生日的时候,因为……手上有一些事,所以没来得及交给你。”   大师兄拆开了手上的纸盒,动作说不上优雅,也算不上粗鲁。他从里面扯出了一条暗红色的围巾,让洛阳第一反应是嗅到了凝固的血液的气味。   仔细嗅嗅,那味道又消失了。   “好红,”她耿直道,“而且我不戴围巾,戴着行动不方便。”   就算嘴上这样说,最后她还是收下了。顺便回想着曾经见到的围巾的围法——虽然差点儿把自己勒死。   大师兄见状,叹了口气,把她还在纠缠围巾的手拨开,顺便解开了被打成一个结儿的围巾。   洛阳在原地立正,不知怎的就从对方身上嗅出了一抹杀气,牵引着过去那些被他打得惨兮兮的回忆。她背脊一凉,讪讪了一会儿,最后难得乖巧地任由对方动作。   大师兄冰凉的指尖时不时地划过皮肤,吸收了空气中些微的热量,产生了一道冷气流。对方的热度似乎总是与他的性格相当,从洛阳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   与长安多变的情绪不一样,他就像是背负着什么重大使命似的不敢有丝毫放松。   围巾在他手下被解开后以正确的方式捆在了洛阳的脖子上。不过以现在的气温,捆着围巾反而是比较异常的装扮。洛阳撇撇嘴扯了扯它,问道:“这么红的,好看?”   她比较喜欢暗一些的色彩,这样在工作的时候才不容易惹人注目。   “嗯,”大师兄盯着眼前的洛阳,轻声答道,“很好看。”   “嘿,能让你这么评价,可真不容易。”   没有人被夸奖后会不开心,除非那人夸奖的方式不太正确。洛阳嘿嘿一笑,抓着围巾上耷拉的红色圆球儿捏来捏去的,给自己找着乐趣。   大师兄在旁边看着她自得其乐,态度原本柔和了一些——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僵,神色严肃了起来。   “洛阳。”   “?”   洛阳回头。   洛阳跟长安长得一直都有相似之处——就连性格也差不多。不过前者明显没有后者那么暴戾,毕竟是在四方道长手下长大的孩童,就算天性残忍,也能稍微恢复一点性子。   他想了想,道出了此次前来的,最主要的目的:“长安死了。”   “……?”   洛阳望着走近了的大师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靠近的男人面上看不清具体的情绪,唯有起了冲突后的疑虑。尽管如此,他还是一手托着洛阳被围巾捂得红扑扑的面颊,抬高了她的视线。   他的另一只手在上衣口袋中摸索了一番,从方才购买的袋子里,拿出了一颗。   塞进了洛阳微张的口中。   “这是刚刚买下的巧克力,……说实话,能在这里碰到你,我也很意外。”   甜腻的感觉被味蕾所感知,一下子冲击了洛阳的大脑。她因为过分的甜味皱起了眉头,思路刚刚由口中转向外界,旋即肩头一重,大师兄环着她的肩膀,将脑袋耷拉了下来。   她从未与对方这么接近过——同甜味一样过分的肢体接触令她心中警铃大响。碍于面前的是她对付不了的大师兄,她才没有动作。   就算有了也没用。   “长安是我杀的,……”   她听见耳边的声音很低很低,“虽然现在还没有死透,可是也快了,……还有你也是……”   洛阳心窝子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兄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得做出选择。】 【风觉得洛阳不像是会跟帅哥跑掉的类型。 她眼中的人类基本只有两种。 普通人跟看的不爽的人。 风:色.诱行不通啊……】 因为期末特别闲,所以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jj什么时候开了轻小说分类。 糟糕我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章九   这处的城市公园,几乎没什么人。   本来公园的常客便是晨练的老人们与偶尔会聚集在一起的小孩——他们偶尔会拉上自己的父母出来闲逛,但肯定不是在工作日时分。   洛阳被放回了长椅上。皱在一起的面部诉说着她此时有多么难受,让面前的男人心情复杂。   “……痛……”   她捂着胸口,却碰不到任何的伤口——大师兄是从身后刺入的匕首,虽然已经小心地不碰到她的伤处了,可不能避免与空气接触呼吸后产生的瘙痒与刺痛。   特别是在莫名地   反复发作时。   “……果然在愈合啊。”   他拨开洛阳的头发,扶着对方快要下落的上身,视线落在那处鲜血淋漓处。   洛阳今天不知道从哪里扯了件驼色的针织衫,汩汩流淌的血迹被它吸收了大半以至于没有喷溅而出,在针织衫上留下了深色的印记,深一块浅一块的,倘若从远处看上去,只会觉得它是衣物的花纹。   特别是在围巾的掩饰下。   大师兄手指一碰到刚刚被他刺出来的伤口,就感觉搭在他肩上的人浑身一缩。喘气也变得急促了许多,最终在喉咙口化为一声呜咽:   “……呜、好痛……”   洛阳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上下的牙齿打着颤。浑身的温度不断地被周围的寒气所笼罩,面色也在逐渐地由红润转变成苍白。   这副虚弱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记忆中的洛阳一向都是蹦蹦跳跳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跟陌生人跑掉的让人操心的小鬼。做事从来没有条理想到一出是一出碰到挫折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几乎所有评价人类性格的负面词汇放在她身上都能适用。   但是,无论什么事,她都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看来师父说的都是真的,”大师兄拿起旁边的匕首,从腰间抽出一张纸,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上方的血迹,“普通的刀具武器杀不死你们。”   “……”   “你们的伤口,在彻底被怪物的血液统治后,会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愈合、疼痛也只会在瞬间产生。如果不是师父交给我的这把武器,这种轻伤……肯定不至于让你这样。”   “……”   “很痛对吧?”   大师兄蹲了下来,与趴在长椅上大口喘息的洛阳平视——说是平视,其实对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许多,能不能听得到他的话还难说。   “它对你们而言,会产生几十倍于普通人的痛苦。伤口无法痊愈,只能在愈合与开裂中反复循环。……你曾经那么平安地成长了近二十年,我还以为怪物一词从此与你无缘了。没想到,……   “结果,还是怪物啊。”   他将那柄匕首收了起来,伸手帮洛阳抹平了凝聚成滴的冷汗。   他指尖的温度总算与对方的体温相似了。   “之后我还得回国去,给长安补上一刀。时间跟条件允许的话,应该能回来带你的尸骨回国。”他站起了身,“就放在你以前住的小屋里吧,那里不会太暗,阳光也不至于——”   算算时间,就算他之前把长安折腾得有些厉害,再过段时间也该恢复原样了。那种怪物、无论血脉多么稀薄,在目标明确的情况下都不太好对付。   大师兄站了起来,刚想离开,在口袋中打算掏出手机的手就被扯住了衣袖。   他脚下一顿,微微侧过脑袋。   “……长安他……什么都不会做的……”   沙哑的声音由耳畔传入。   “……所以……”   “你觉得可能吗?”他反问,“以他的常理,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况且就算如你所说——我也不可能让这种怪物留在世界上。”   “……”   “本来应该在知道你们体内有怪物血脉的时候,就把你们送去另外一个世界的,……师父仁慈,留你们长大成人。你们却不知感恩,反而害死了他……”   大师兄说着说着便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洛阳所知的不假,师兄妹三人中,唯有大师兄对师父言听计从。   或者说,一般的徒弟都应该做到像他那样。长安与洛阳才是不同寻常的徒弟。   洛阳随着他的回忆也沉默了许久,最终咬紧了牙关,看不出她究竟是在强忍着身体里绞肉般的疼还是:“……在你眼中,……我原来……一直都是……不应该活着的……怪物吗?”   “……不然呢?”   洛阳的手松开了。   一遍又一遍的凉意几乎没有空当地袭击了她的大脑,大师兄口中那“几十倍”的疼痛让她四肢无力,甚至没法调动大脑深入思考。   然而一些东西在脑海中不断地徘徊。宛若怨灵一样无法消散,意图分散她想压下身体的苦痛的念头。   “怪物”。   被指责为“怪物”的那段日子。   还有长安。   长安他不能死。   他要是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他是在四方道长的阴影下、唯一一个保护自己的人啊。   是在道长那绝对到过分的善恶观下,告诉自己“她不是恶”的人。   洛阳撑着长椅,想要赶上那道已经要消失的背影。手上却根本使不上力、或者说,四肢冰凉脱血到已经感知不到存在的程度。稍微移动一点都要费不少的力,更别提赶上对方了。   对长安可能消失的恐惧与大师兄的那番话产生的凉意——终于战胜了她垒砌了多年的理智。   -   「哎你别哭了啊,是不是被男朋友甩了?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发生这种事确实很让人伤心啦,可是你也要学会展望未来——说不定以后还有好男人、对,你看看我怎么样……」   风顺着店员指的方向一路向下,却没有看见任何洛阳的影子,长得像的人都没有一个。他走了一路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紧接着回身朝后方走去。   在踏入一处无论谈话还是行事都十分方便的公园后,望见了那边长椅上躺着的一个人——以及立在长椅边手忙脚乱的男人。   男人就是大路上随处可见的款式。风在仔细中看见了那块驼色的影子后,心中一紧,快步跑了过去。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哭的更厉害了啊……哪里会痛?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啊或者……」   「怎么回事?」   长椅上的确实是洛阳——她还有意识这点让担心了一路的风稍微放了点心,可在看清她面上的泪痕后,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哭了?   那个……洛阳?   风没想到再找到她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也不知道啊,」被风质问的大众款男子慌忙摆了摆手,「刚刚路过的时候就看她躺在这里,一副被男朋友扔下的样子,……问她也什么都不说,就是捂着肚子。我猜大概是好姐妹来了吧——还在烦恼要不要给她叫医院的电话呢。」   「……」   风脚步沉重,可也不得不抬起往前。他看了看让男子起疑的血迹——红色的血迹量并不多,在刷了一层暗红色油漆的长椅上看得并不明显。反倒是洛阳身上的驼色衣物上一块大片的红黑色与那个窟窿让他瞬间明白了很多——   然而当他打算给对方做紧急包扎的时候,又愣住了。   那里分明没有伤口。   「你认识她?」   男子好奇地瞅着这个动作熟练的小婴儿,同时蹲了下来,一副要搭把手的样子。   风为眼下奇怪的局势感到困惑,不知该从何下手。他用袖子帮对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与隐忍的冷汗,在碰到她捏得过紧显得僵硬的指尖时,动作慢了下来。   「……嗯。」他望着洛阳糟糕的表情有些出神,「能帮忙,把她抱到一个地方吗?」   「哦哦!没问题!」   在情人节附近也很悠闲的大众款意大利男子,不负意大利人热情好客的本质,上前一手搭在洛阳的肩上,却与大大咧咧的语气不同,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   「这个方向。」   风抬起头看着她——不由得暗自捏紧了拳头。   他真的什么都办不到。   就连带她到安全的地方去也是。   他究竟有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我给你们捋一捋 道长的设定,是个善恶分明的人。而且对善抱有最大的宽容,而对人们造成危害的恶则是万分痛恨。长安在他眼中已经救不过来了,他就一直想改变洛阳的性格。不过他眼中的洛阳一直都不是人,造成了她小时候的糟糕回忆……后来越做越过,导致洛阳对他意见特别深,加之叛逆期提前,叛出师门。 这两个被放跑的怪物一直是他的心头刺,在死前都是。所以师傅控的大师兄就在纠结万分后出马啦。 就这样。不管你们懂没懂o( ̄ヘ ̄o#)。   ☆、章十   「她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   面对迪诺的质问,Reborn随口敷衍了过去。   没办法,他也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他本来已经准备好去与九代首领汇合了,却突然收到洛阳受到重伤的报告。不得已才事先动身来了一趟,谁知道加百罗涅的医生对她的情况束手无策。   他们只能检测出对方体内的血压不太稳定——明明没有任何的外伤,却像承受着浑身撕裂的疼痛一般,不单单说不出话来,连感知外界的讯息都十分困难。   「难道不是经期到了?」听说她的现况后,Reborn下意识就哼了一声。   九代首领稍后就会赶到——长安交托他们照顾的人出了这事,他们也不太好办。如今洛阳的性命要紧,接着便是揪出那个刺杀她后扬长而去的杀手、   也是重创长安的人。   「医生说这不是他们能解决的病况,跟那个女人的体质也有很大关系。」Reborn拉了拉帽檐,嘴角因为这意外的事件而让他感到少见的意外的新意,「要是没有了解她的人站出来的话,很难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她的正确情报。」   「那个小婴儿呢?!」迪诺几乎是不耐烦地吼了出来,「他们不是总黏在一起吗?!」   「风的话,我到了以后就走了。」   走得很匆忙,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Reborn倒是很少见到他露出那种表情,第一次是在抉择该救哪只猫的时候,第二次就是变成了婴儿之后。   如果是因为对他的信任而放弃了理智,Reborn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来这份信任。   不过,能让他露出那副表情的对手……能把这个女人折腾成现在这样的对手,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吧。   他若有所思。   迪诺接连得到了两个不清不淡的敷衍回答,脚下早就站不住了。一个加百罗涅的护士刚刚从里面走出来他便凑了上去,少见地跑步的时候没有摔倒。   那边的大声质问传了过来,令人烦躁。   旁人的对话是打断思路的好手,特别是在迪诺那种健气的声音之下。心下觉得有些厌烦的Reborn扭头就想踢他一脚遏制那焦躁的情绪继续扩散。   然而那负面情绪的缘由,化成一道声音从旁边飘了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迷倒千万美女结果圣诞节跟情人节还是一个人过的,」   一连串的定语被加在了自己头上,无论如何都没法让人高兴起来。   「小婴儿Reborn吗?」   「……」   「怎么,这难道是变成婴儿后活儿不行了就被所有女人嫌弃了?看来你的魅力也就在那玩意儿上嘛,偏偏那玩意儿也不怎么样。需要我找根蜡笔帮你画只小象吗?」   来人嗤笑一声。   相比眼下这说话的人,迪诺之流都是些渣渣了。Reborn这辈子最想见到的人是那把他变成了小婴儿的伽卡菲斯,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眼前这位——   算是有过一腿的前女友。   「还是说,你现在换口味了?」   金发碧眼的美女赫然是先前洛阳在酒吧中错认的那位——她踩着妩媚的步子走进这条唯有加百罗涅家族成员才可进入的走廊,一路都没受到任何阻拦。   她打量了眼那边毛差不多长齐了的迪诺,「这股浑身废柴劲儿一看就知道什么都办不到,怎么,你现在好这种只会乱吠的菜鸡了?」   什么都不管先骂一通,确实很有她的风格。   虽说学生被讨厌的人骂了很想反驳两句,可Reborn此时没那个功夫。他不会忘了面前的女人目前偷走了彭格列的文件而成为了头号通缉犯——这样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他面前,是有什么原因?   「有什么事吗,Richer。」   「真冷淡啊,你这就忘了我们一起拔下你的髯角当面条儿煮的夜晚了吗?我现在还梦想着把那盆煮开了的汤汁灌进你的鼻子里呢。」   「我比较想把它们晒干净插.进你那两边装饰用的东西里帮你通通耳朵治治耳鸣,」Reborn冷哼一声,「说吧,有什么事。九代首领马上就到了,你要是不想被打成筛子,最好赶紧离开。」   「我倒是想把你打成筛子,」Richer毫不示弱跟他对哼,「我过来不是找你的,就是想看看里面那躺着的家伙。」   「……她?」   「我的委托人突然跟我说,那份文件没必要了。」Richer眯着眼朝里面望了眼,只能看见在医生的说辞下大吃一惊摔了一跤的迪诺,「虽然违约金也收到了,不过还是让人很不爽。我来顺便看看那个可怜的小姑娘,顺便还个东西。」   美女夹在胳膊下的文件被她狠狠地甩到了地面上,四散开来。Reborn对这挑衅的动作毫不介意,视线甚至都没有丝毫的偏移,仍旧高高昂起与对方对视,视线之间仿佛能擦出令人紧张的火花。   地面的文件上大大咧咧地印着几个大字。   ——「关于彭格列特殊子弹的研究汇报及实际操作结果」。   「那该死的跑单的委托人好像原本想研制出彭格列的特殊弹来对付她,后来找到了其他的法子。……哦,要是你想知道详情的话,跪下来把我的鞋舔干净——我可能会稍微考虑下要不要告诉你解决方法。」   Richer倨傲地昂起脑袋,面对Reborn时毫不留情。后者也不示弱,况且他根本没有示弱的必要。   「里面的是风的老相好,跟我没关系。」   「风的?……哦对,好像是有这个设定。」她撇开了一点儿刘海,旋即大步朝前走去,还不忘踩了脚地上的文件,留下高跟鞋那深深的印子,「看在风以前救了我那小妹妹的份上,这次就还他一个人情吧。」   -   风考虑过了。   正面不行,那就来阴的吧。   虽然他想过一些其他的办法——例如像最近电视上热播的某个小学生那样,吹个凉风感个冒然后喝点儿酒说不定就能稍微恢复原来的身体了。不过这方法能不能行得通还另说,首先时间上就不允许。   当然拎出伽卡菲斯的小尾巴也是一个法子,可他不觉得伽卡菲斯会比那位大师兄好找。   风站在如今城市中少见的电线杆头吹着冷风思考着。   洛阳的事情,在临走前长安有跟他说过一些。不过他了解得肯定没有那位大师兄多,首先他们之间就有着十几年的差距。   他本来可以缩短些差距的,不过那时候想不开来意大利旅了个游……仔细想想其实也好,否则现在会被当成LTP防备着吧。   那么,——   现在该从何下手呢?   有无数个致人死亡的方法,可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谋划着杀过人。之前是因为实力碾压没有必要,后来是被洛阳以小孩子为缘由压着不让学。   这样想想,他还真是被保护的那个啊。   真没用。   风呼出一口气。   首先是得找到目标吧,之后再考虑下怎么下手。   总会有办法的,一定要问出让洛阳恢复的方法。   然后再杀了他。   危险的存在,不能留下。   -   长安确实跟风提过一点。   那个故事,其实并不算长。   ——“你觉得那些流传千古的神鬼故事是真的吗?无论一开始是不是真的,一旦流传了千百年,它就会变成真的。”   ——“我们的母亲就是那种血脉的后裔,不过只有极其稀薄的一部分。”   洛阳跟长安的母亲,是一个追求着正常人类生活的怪物。   她伪装成人类跟人类结婚生子。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的生活都幸福到让她忘记了一切。   直到生下的长安在七八岁时,显露出了一点怪物的特征。那压断了她为自己构建出来的所有没有怪物的世界。   她将希望寄托于还在腹中的孩子。结果显而易见。   他们被丢弃了。   ——“洛阳刚出生的时候被她摔在了地上,如果我当时不在附近的话,她现在已经不在了。……之后也是,我是无所谓的,可被丢掉的时候,洛阳体内的血液还没有开始作祟,身体虚弱,又缺乏营养……凭什么我的妹妹要受到你们人类的这种对待?”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才知道你们人类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当然我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风一开始还不太理解长安口中的怪物究竟所指何物——直到后者不知是有意无意地露出了手指上几十上百密密麻麻的复眼后。   才有点儿理解了。   啊,原来是指这种啊——之类的想法涌上心头。   就是像那些不知名的民间故事中,不为人知的最底层的妖怪。   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固定的能力与权力。没有思想,四处徘徊,寻找食粮。   也只有这种,在与人类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后,才不至于让人完全堕落成那边的怪物吧。   风了然的态度不知让长安理解成了什么,他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   “只要你胆敢欺负她,就等着我的诅咒降临吧,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  【九代赶到后,看到了Richer,警惕。 R爷:没必要,那是个傻子。 Richer:我是挺傻的,竟然信过你这人渣。 九代嗅出了一段故事的味道。】 【洛阳:救过小妹妹? 风:……那时候,只是顺手…… 洛阳:那个美女挺漂亮的,妹妹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冷漠】 风:不是,那只是拉尔…… 洛阳:拉尔?你到底有多少个老相好?还是说都是你娘?你爹可行了啊。 风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他还是他爹了。】 迟到的元旦快乐。   ☆、十一   局势紧张。   迪诺感觉他总是碰见这种场面。   “喂,呆子。”   那边突然出现的,与Reborn似乎相识的美女,她的不好惹几乎是浮于表面无法忽视的。她不像洛阳那样第一眼看上去还像个很好骗的小姑娘,迪诺觉得要是深交下去,自己很可能被对方啃食殆尽。   Richer就是给人这样印象的一个人。   “你们的医生是这个?”   迪诺闻言下意识地让开了点距离,想要将身后的人介绍给对方,却因为太过紧张了差点被自己绊倒。   “嘿,”Richer藉此看清了对方,吹了声口哨,夸赞的同时不忘否定一番后方那个小婴儿,“看上去跟某个家伙不同,是个好男人。”   她的靠近令迪诺感到紧张,可身旁就是自己的家族成员——他就算再怎么废柴,都不能陷自己的家族成员于危险当中。   “……站住!”   稳住身子后,迪诺挡在了不明所以的医生之前。   “让开,垃圾。我想我对未成年的傻子可没什么兴趣。”Richer哼了一声,挑衅的话语极易引起旁人的不悦。   一个未成年又一个傻子的,几个贬义词下来迪诺被憋得脸红脖子粗,刚想厉声反驳对方,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的Reborn顺脚踢了他一脚。   “冷静点,废柴迪诺。”   被踢出老远的迪诺欲哭无泪,外人就算了,就连他的老师也是句句骂人的话。……还是应该说,就因为是他的老师,所以才……?   Reborn的毒舌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没介意面前的学生那早就千疮百孔的小心肝。而是回头瞥了身后的Richer一眼,提醒似的说道:   “你知道风生气是很可怕的。”   “当然,我还知道你的不少性癖。”后者嘴角挑起了一抹冷笑,“不过大部分,好像都已经在我们那个圈子里传开了。”   “……”   Reborn板着一张脸,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转身走向了揉着肩膀起身的迪诺,走到一半突然记起了什么,扫了眼忐忑的医生:   “说起来,这位医生已婚。”   Richer瞬间兴趣全无。   -   彭格列的九代首领赶到了。   同行的是加百罗涅的首领——他在踏入时瞥见倒在门口的家族成员,难免心下一惊,直到赶到里面看见忐忑不安的自家儿子后,才稍微放下了心。   虽然儿子现在是挺废的,不过还不至于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好不容易请来了彭格列的Reborn作为老师,要是出了什么事……   这位真性情的首领抱着迪诺·加百罗涅,差点儿把后者勒死。   “门口是怎么回事?”九代首领忽视了身旁的老友,问题直指重点。   他身旁的彭格列岚守——他在地上捡起了四散的文件,瞥见封面的几个大字后眉头一皱,递给了九代首领。   “一个糟糕的人来了一趟,”Reborn为了避免被加百罗涅首领的傻气感染,走远了一些,“不过希望她带来的结果不会特别糟糕。说实话,风是个挺难缠的人。”   看见那份被摔在地上的文件后,九代首领就明白了那“糟糕的人”是谁了。顺着Reborn有意无意的视线望向了那边巨大的玻璃窗子,里面躺着的洛阳痛苦地蜷着身子的模样令人担忧。   可不采取任何措施的加百罗涅的医生也令人疑惑。   “让彭格列的医生也加入救援吧,有需要的话,可以转移到附近设备齐全的医院。”九代首领对身旁的岚守命令道——后者也是识务之人,点了点头便向前与盟友家族沟通去了。   九代首领接着对Reborn说道:“刚刚来的时候看到风了。……不过他的速度很快,我姑且让我的朋友带着些人手追上去给予支援……对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对吗?”   他听说过那是能够重创长安的角色——也调查到了那人身价不低可前去的杀手屡屡失手的事情。更何况Reborn对他的初步评价不低,让九代不由得提满了警惕。   “我没有打过照面,”Reborn拉了拉帽檐,语气反而比较无所谓,“据风说,水平在里面那个女人之上,至少智商是的。……这话相当于没说。”   Reborn眼中,洛阳根本就没有智商。不过是一个靠着直觉生活的危险生物罢了。   “那跟里面的那位小偷朋友相比,会更难缠吗?”   “……”   九代首领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问题带到了里面的Richer身上。Reborn动作一顿,抬头望着他翻阅着手中文件的动作,就明白了他的态度。   彭格列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也对,首先是偷了彭格列的东西,其次还是那么重要的文件。从接下这个委托开始他就得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把脑子里的水分都挤出来煮汤了,更别提这样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彭格列面前……   Reborn啧了声。尽管心里对Richer的愚蠢报以无法理解以及万分鄙夷的态度,口上却还是说了:   “她的委托人似乎就是那比她还要难缠的中国的杀手。……她以前欠了风一个人情,现在打算还回来。”   “……”   九代首领听着听着就一点紧张气氛都没有地笑了。   “她欠的人情跟你欠的是同一个吗?”   “……”   Reborn有时候觉得九代首领挺讨人厌的。   他本想以沉默作答,可还不等他的沉默变成回答,走回来的岚守便将手中的电话交了过来,口中说道:   “Boss,Brabanters联系说,已经跟风有过对话了。详细的他会向您直接汇报。”   -   “……说完了吗?”   风问道。   身旁的是突然跟上来的有过几面之缘的彭格列雨之守护者——风知道自己移动的时候有碰见过彭格列,可是没想到那位九代首领会因为不放心而派人跟上来。   彭格列如今的雨之守护者看上去要比九代年轻一轮、要是风还未变成小孩子,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吧。尽管他脸上划着两道狰狞的伤疤,可浑身的沉静的感觉,让人不易将他与那些暴躁的大汉们联系在一起。   风认为这样的人很好相处。   Brabanters在几句话交代清楚后,仿佛从对面接到了一些命令。等他挂断收起电话,才有空当与面前的小婴儿对话。   曾经是最强的七人中的一人。   他想了想,开口道:“风先生似乎跟我印象中的不同。”   “当时Reborn给我的第一印象也跟他的本性不太一样,”风用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轻轻撇过,“有了相处才能了解。”   “Boss让我尝试劝你放弃,他跟Reborn先生谈过了,认为那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对手。”   “那个怕麻烦的Reborn撇关系都来不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风风轻云淡地说,“我想你们的Boss现在才刚刚抵达目的地吧。……希望你们彭格列有稍微强力一点的止痛药,至少,能让她现在好过一点。”   “……”   Brabanters其实不太明白面前发生了什么,可服从命令总是不会错的。眼前的小婴儿曾经似乎跟Reborn先生一起帮过彭格列一个大忙,以九代首领有恩必报的性格,会尽量阻止他去送死也是情理之中。   或者,给予他相当大的支援。   “支援就不必了,不过你们有刀剑吗?”风听说后拒绝的同时突然想到了这些,“Reborn用的那种,玩具刀就算了。”   “……”   本来根本没人会给两三岁的小鬼制作真枪实弹的,不过彭格列还有Reborn这样特殊的存在——尽管后者主要武器是枪支而很少会用到这类管制刀具,可总会备上一些,以防万一。   “Reborn先生说,你是拳法高手。”Brabanters让人取来武器的同时,这样问道。   确实是拳法高手——他甚至空手接下过Reborn号称无敌的子弹。也是因此才让那几乎没有敌手的杀手感到过棘手。   似乎没听说过他会用武器。   “刀剑无眼,用起来容易被蒙蔽心智。我是以武会友的武道家,而非取人性命的杀手。”风摩擦着为小婴儿的Reborn定做的刀具,虽说不如曾经的剑锋用起来顺手,可也不能要求太高。   他想了想,觉得刚刚的发言似乎有些不妥:“不过现在是了。”   “……”   “曾经我不理解你们的Boss,明明不适合黑手党教父这种充满了黑色.情绪的称呼,却拼尽一切都要做出与自己性格不符的行为。”他一顿,指尖在小小的匕首上划出了一道伤口,渗出了一滴鲜艳的红色,“现在倒是很清楚了。”   他用渗出血珠的指尖在洁净的刀身上抹了一下,一道带着刺激气味的红色便印了上去。   “为了守护一个家族的所有人,他必须选择伤害家族外的所有人。想要守护,就得学会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话说。   ☆、十二      “说实话啦,彭格列私底下在搞些什么小动作,我是不清楚。”   Richer谈及这个的时候,话题忽而一闪,咧嘴一笑,“毕竟你们在西西里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哦,特别是您,彭格列的九代首领。看在您姑且算是比我大一辈的份上,就不把您跟那边的人渣归为同类了,不过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先救下那边的小姑娘?”   她仿佛有个天赋技能叫无差别嘲讽、无论对谁,就算内容再怎么正经,可她的语气还是容易让旁人感到极度的不悦。   九代虽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挑拨得动的人,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也足够让彭格列针对了。   Reborn站在旁边,坐在被他绊了一脚的迪诺头顶,宛若胜者似的警告他“不要过去”。   再那边就是彭格列的事了,就算这附近属于加百罗涅,也无法插手。   “洛阳小姐,我们彭格列必将倾囊相助。”九代首领立在随行的彭格列成员中央——早已中年的他还没到需要拐杖的时候,可手边仿佛绅士的必备品般,那柄不高不低的权杖让他看上去更加坚定了,“不过这位小姐,可能得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我想这应该不会浪费我们太多的时间。”   在他似有似无的暗示下,身旁的下属们都进入了备战状态。他们从腰腹间抽出了武器,正对着那边不慌不忙的Richer。   “那可不一定,”她反手扣了扣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子,发出闷闷的响声,“你知道里面那小姑娘在遭遇些什么吗?……啊,抱歉,我忘了彭格列都是一群自说自话的自大混账,就算这样问,我想答案也是‘知道’吧?那小姑娘也真是可怜,被那脑袋短路的师兄给刺了就算了,还落在这群不拿人当人的黑手党身上……”   “这位小姐似乎对我们的意见很大呢。”九代首领轻轻一笑,视对方的挑衅于无物。   可Richer并不是刻意的挑衅,因而感受不到太多的挫败感。她呸了声,语带嫌恶:“你们彭格列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下八百辈子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可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一顿,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隔着层玻璃的隔离室内——卧在病床上的洛阳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抽搐。   旁边正准备为她转移医院的医生被这突然出现的症状吓了一跳。他们手忙脚乱地姑且先按下了她,忙活了一阵子后,才有一位护士从旁边的门后推门而出。   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九代首领!洛阳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再这样下去,可能用不了多久……”   她没有继续下去,因为里面的人甩开了医生的束缚,滚落在地——从外面看上去她的情况着实不太妙,像是在被什么恐怖的怪物追踪一般。   洛阳的力量在那些柔弱的医生之上,毫无异议。可此时的她反而更像脱力了似的,指尖颤抖着撑着地面坐了起来,紧接着挣扎着攀上了床沿的边缘,似乎是想要爬回去。   九代首领陷入了沉默。   他还记得长安将洛阳交付给他时的表情——那位的性格一直以来都比他更适合一直以来的彭格列,这个人提及洛阳时,锋芒才会稍微收敛一些。   她是长安很重要的人。一开始他就明白了。   他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摆了摆,示意身边警戒中的家族成员,暂且放下防备心理。   他看着一副胜利表情的Richer,经过了层层的思考之后,不得不妥协了。   “Richer小姐,你赢了——彭格列暂时不会将你列入敌人名单中。”他上前了两步,“至于以后会不会,这就得看看你带来的结果如何了。”   既然暂时条件谈拢,没有继续对峙的必要。那些欲言又止的家族成员们心中的不满都被九代首领给打了回去,而开始了另一方面的准备。   迪诺被Reborn坐在身下——也就是趴了很久。他抬眼看着从自己身边跑进跑出的彭格列成员,以及那边坐在走道旁休息区的自家父亲,常识性地看向头顶:   “……Reborn老师,可以让开了吗?”   “啊、抱歉,我忘了你还在下面。”Reborn的道歉毫无诚意。   迪诺早已习惯了摔倒,因此从地上站起来的动作也一连串儿的毫不拖泥带水。他拍了拍胸前马甲上的灰,为来往的人流让开了一条路,不时望着那边已经被彭格列夺去场地的隔离区,因为里面已经展开了救援而松了口气。   “突然觉得洛阳老师……有点可怜啊。”   Reborn原本在旁边沉思,闻言扫了这边一眼,眼中在询问他原因。   “无论是彭格列还是那位女性,都不是出于对她的关心才展开救援的吧。”迪诺挠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像是在烦恼着该怎么进行表达,“在病重的时候没有人关心,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很辛苦吧。”   “……看样子你还是有学到点儿东西的,废柴迪诺。”Reborn少见地笑了一声,“那个女人是自己放弃了一切能够产生羁绊的机会,把自己缩在根本就没有外人的世界里。既然她这样选择了,就必须得承担起这么做的后果。”   他的话等于在变相地说洛阳“没有人缘”,迪诺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就算在加百罗涅的别墅里,也绝对不更多地与旁人交流。弄得那时除了他之外加百罗涅几乎都没人认识她——迪诺仔细想想,才发现了不太对劲。   “她就是这样的人,别想了。”   Reborn竟然开口阻止了他的思考。   可既然奇怪之处被牵起了一处,怎么可能在半路就掐得断自己的好奇心。迪诺越想越多——直到从门外走进来的彭格列岚守,将一部电话交给了Reborn。   “风先生的。”他这样说。   Reborn原本脑袋里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闻言意外地接过了电话。对面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可能听得出来,他藏得很好的焦急。   ——“被他逃了。”   一上来就算这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Reborn真的觉得他与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   ——“你们彭格列的雨守,……我让他带东西回去了。可以的话,你们先给她打镇痛剂吧。……她能承受的痛苦的范围我很清楚,能让她露出那副表情,肯定很不舒服。”   Reborn原本想直接应了了事。可抬眼一看就是迪诺担忧的目光。这位少爷鲜少会露出这种表情,如果真藉这次的事情让他学到一些东西,倒也是个机会。   他几乎能想到迪诺心里那些小九九。   于是他姑且是将眼下的发展说了一段,顺便问了句:“你不回来吗?”   ——“……我就不了。对方现在应该会去机场,我赶过去还来得及。”   “连那个废柴迪诺都看出来了,那家伙现在无依无靠的像个临死前儿女还在为遗产争吵的老太婆。你要是愿意让她继续这样一个人待下去的话,尽管去吧。”   Reborn不小心对上了完事后靠在玻璃对面的墙面上的Richer,烦躁地啧了一声。   “不要说她的意志力很强——也不知道是哪个垃圾跟我说的,女人往往比你想象的要弱小。”   ——“……”   他挂断了电话。   -   风走出了电话亭。   意大利的城镇与他的国家不太一样,在没有商店街而满是住在的居民区,行人往往都不多。因此才没人对一枚握着短小匕首的婴儿产生质疑——也没人干扰他的行为。   风靠在电话亭的玻璃罩子上,小小地喘着气儿。   洛阳的大师兄,跟他想象的一样不好对付。   无论是反应力还是动作上,他都无可挑剔。唯有面对风时偶尔的停顿才让前者找到了些许的空当——藉着变得凌厉起来的刀锋,才能与其对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过是在完成师父他曾经的遗愿——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洛阳的大师兄说这话时,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风休息了一阵儿,那人与Reborn的话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缠绕着,让他此时有些头疼。究竟该追上去还是该放弃而回去,这都是个问题。   就算刚刚才得知似乎洛阳那边有点儿发展,可他想要杀死那位大师兄,更多的是为了避免这颗强力的定.时炸.弹的爆炸。   能除掉的话,还是尽量早点除掉为好。   风看了看旁边沾上了一点儿血迹的刀刃,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稍微划到的对方的伤口。   还有顺着Reborn的话,卧床不起的洛阳。 作者有话要说:  【风觉得洛阳老了,还是会像现在的性格一样。什么都不会变。 洛阳觉得风已经老了很久了。】 下周考试,考完试就可以回家了。   ☆、十三   洛阳的情况糟糕了几天,才终于有了些好转。   从一开始的束手无策到后来的听天由命,彭格列的医师们到最后甚至产生了绝望的情绪——可一看自家Boss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们就知道就算绝望也得继续下去。   好在Richer出乎Reborn意料地靠谱了一次,从她提供的小小的线索探索下去,触碰到的是彭格列内部的秘密。   既然是彭格列的东西,那就没什么更多的疑问了。医师们手忙脚乱了一阵后,洛阳的昏睡不醒又让他们遭到了彭格列九代的询问。   「是什么原因?」   「这……这个……」   医师的头头在九代那分明没有恶意的语气下,丝毫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这位小姐的体质比较特殊——我们的确研究过它们的身体构造,可主要是针对它们的致死因素——有关修复的方法,可能还得给我们几天时间。」   他这话等于在说暂时没办法将她救回来。好在他们的Boss似乎没有为难他们的打算,只是叮嘱了一句「尽快」后,便回去跟旁人商量着其他了。   这令彭格列的家族医师松了口气——紧接着继续钻研这些曾经研究过的,非人生物们。   「彭格列研究过它们?」   「算是吧,曾经作为敌对目标研究过。」Reborn倒是知无不言,「不过意大利……或者欧洲这块的它们,更像是毫无理智的怪物,曾经还引发过范围程度都不低的长达几个世纪的大灾难——跟现在的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啊啊,那个啊……」   风给自己的脸上贴了一张OK绷,平添了一些运动少年的活力。不过那略为老成的语气又将这活力尽数打破,让对话的对象觉得,果然还是那个风。   他仿佛知道Reborn口中的大灾难——毕竟那种事件,已经算得上世界级了。   「作为刻意散播病毒的病原体,当时找到了一种特殊的金属对付那些怪物。彭格列对其之后的研究中,用那特殊的金属包裹着怪物的血液,制造出了一种特殊的子弹。」Reborn继续解释道,他从口袋掏出了一枚纯金属制成的玩意,「人类的血液中一旦混入了它们的血液,被那种金属击中的伤口,就会像狼人被银器划破的口子一样,反复发作,无法痊愈。」   「这样的话,」风没有犹豫,「我想Richer知道不少。」   Reborn哼了一声:「那种下水道里瞎蹦跶的老鼠,正经的事情倒是什么都不懂。」   风不予置否。   他已经有些天数没回来过了,Reborn当时的警告似乎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刚刚Reborn在彭格列九代旁边才听说了那位被Richer供出来的凶手仓皇地坐上飞机飞走的事情,风才姗姗来迟。   带着一身细细碎碎的伤口。Reborn倒是很久没见过他这么狼狈了。   「看来我还是迟了一点,」风简单处理过伤口后便要求他带自己去找洛阳,「她已经醒过来了?」   「与其说是迟了一点,倒不如说你一开始就不该走,」Reborn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批判了一下他的行为,「这样子不但追不到人,连妈妈的贴心小棉袄都当不了了。」   风把他的嘲讽轻轻推开:「比起追不到,没有人能追应该更可怕些。」   「那家伙可不是没人追。不巧,彭格列挺多人都吃那一口的,东方美女,」Reborn看着风的神色发生了一些变化,继续轻飘飘地火上浇油,「还有加百罗涅那个……这几天倒是每天都到,也不见他上课这么勤劳过。」   说着说着就来到了虚掩的门外。这里说是病房又不像病房的装潢,压抑的色彩更像是藏匿的地点。Reborn率先推开门后,露出室内的空旷又令风感到了些许不适,不禁开始担心洛阳在这里待着,情绪会不会有些异常。   很快他的担心就变成了其他的东西。   「……发生了什么?」   两人还没走进,便看见靠在对墙上的Richer挑起的眉毛,碰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的表情。她的视线直直往前,没有分出分毫给推门而入的两人。   Reborn少见的有些不爽。他继续走了几步,瞥见的是日常倒在地上的迪诺。   还有,从床上坐了起来,可头顶着一个倒置玻璃杯的洛阳。   「……」   其实就算不问也能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眼下的氛围太过尴尬,风姑且是问了一句——   迪诺听见这声音,打了个寒颤。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那小少爷想给她端杯水结果踩到了自己的鞋子,然后就哇的一下——」Richer代替他回答了,回答的同时还双手挥了一下,「听说他是你徒弟?」   言下之意不用她细说,都能嗅得出火药味来。风还算认识Richer的,不单单是因为Reborn,还有另外一位老友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就难免联想到之前才追杀过的洛阳的大师兄——说来他跟Richer倒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前者对师父言听计从,后者在老师变成了婴儿后,曾有段时间疯了似的追杀她的老师,丝毫不念旧情。   风走上前去,示意Reborn把不知所措的迪诺拖出去,同时在桌上抽了两张纸,跳上床边,为不动声色摘下头顶水杯的洛阳擦拭着还未渗入棉被的水滴。   至于已经形成了一滩水渍的部分——   风望着她颈边一路往下的变暗了的颜色,抬起的手一顿,旋即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方向继续往上,帮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水痕。   “你现在感觉如何?”   他轻声问道。   洛阳确实算是个东方美女,可就从前而言,内在完全没有那股温婉优雅的气质,凭空减了不少分。可一方人有一方人的喜好,风仔细想想,她这种肆意妄为的性格,倒确实是这些意大利人会喜欢的。   这很糟糕。   风将擦湿了的手纸折起来放到旁边的桌上,又抽了两张出来。可直到他暂时是擦干净了发梢上的水珠,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   “洛阳?”他又喊了一声。   Reborn已经将迪诺给拖了出去,室内唯一产生紧张气氛的源头被掐断了,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对面那靠在墙上望着这边的Richer不知为何没有离开,见他问了第二遍,于是拍拍手提醒了一句:   「她一醒来就在发呆,我之前说的那么长一串儿话好像都没听进去。她是平时有起床气?如果不是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耸耸肩。   洛阳的作息,几个月下来风也有些了解——可从那些零碎的记忆中,竟然找不出Richer问题的答案。她总是早早便爬了起来,就算多睡了一会儿,也不至于会到昏天黑地的程度,风往往都选择让她自然清醒。   所以有没有起床气,竟然无法回答。   而且,起床气是指……发呆?   风含糊地应了她一声,旋即将注意力转回了洛阳身上。对方的视线随着脑袋的偏移而移动着,刚刚才从放在床边的水杯移到了跟她说话的风身上,眼中的情绪都没有任何改变。   “……”   不知为何,风在这视线下有点儿害怕。他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现在还会痛吗?……伤口,或者其他?”   “……”   “……那么就先不管那些,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   “……说一个字也好。”   风抓住了一根她的手指,试图跟眼前这呆愣的洛阳沟通。对方的情况着实不能算好转,顶多算是个醒来了。   醒来后的情况反而更奇怪了。   「我刚刚已经叫了医生过来,现在应该快到了吧。」Richer朝他摆摆手,便准备从病房中离开,「不过是心理医生,我认识的——风,你自己斟酌着一些,彭格列可不可信,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她顿了顿:「我承认我是抱着些私心才救她的,毕竟被这一堆臭老鼠屎追着也难受。那位加百罗涅的小少爷倒是有心,只是行动力实在太差。在一个人痛苦的时候,没人陪着是一件很绝望的事情,我能切身体会到她可能会有的心情。」   Richer意味深长,仿佛回想到了什么,一脸嫌弃的表情。她见风欲言又止,干脆将剩下的话都塞进了他的肚子里:「严格来说,你这种抛下她不管的行为是很糟糕的。」   「我不觉得,抛下她的安全是什么完美的行为,」风松开了洛阳露在外面的手指,走到床头,回应了对面那名女子的指责,同时道谢道,「无论如何,谢谢你为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否则以彭格列雨守的速度,估计还未抵达,她就忍受不了了。」   洛阳的承受极限在一种怎样的水平,风很清楚。以他的了解,确实是Richer提供的线索,为她将死线后推了一些。   Richer摆了摆手,旋即离开了病房。   病房并不大,压抑的氛围完全无法用那扇小小的窗户抬高几分。风站在床头思索了一会儿,旋即回头,提出了想要带她出去看看的想法:   “这里空气太沉闷了,之后有位朋友会到,……然后我们出去走一走,怎么样?”   又是一阵沉默。   风打算将对方的沉默擅自当成默认。虽然她现在呆呆的样子挺不错的,可还是以前那活力满载的生活态度比较能让他放心一些。   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   ……?   突然听见的声音让他放下了心中的思绪,全神贯注地投在了她的身上。   “……长安现在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你来迟了。】 我考完试到家啦 你们熟悉的日更又要回来了!大概一月内能完结正文! 欧洲的大灾难,详搜黑死病。当然本文纯属胡扯淡儿,别瞎信啊。   ☆、十四   几天未听,她的声音沙哑了许多。   与男生在青春期的发育不同,她的沙哑更像是缺乏水分后拉扯着干涸的喉咙辛苦脱出的。几天的时间,原本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风原本做好的心理准备又被尽数击碎,一点儿残渣都没留下。   他想到了方才Richer的话语——又想到之前Reborn对她的警惕。彭格列一旦知道她跟曾经为整片大陆带来灾难的根源有所联系,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救助她呢?   就算她跟它们截然不同。   “……你……”   “我要去找他!”   洛阳一把抓住了风的衣领。   她弓着背,发白的双唇微微颤抖着。眼中的恐惧从未在她身上看见过——看得出来,是因为给予她勇气的存在突然就不见了。   风望着她突而朦胧起来的双眼、及眼角凝聚起来的几粒水珠,一愣之后,突然间手忙脚乱起来。他抬起手,却够不着对方的脸。   “冷静一点,……”   “我听到彭格列的人,他们的谈话了,”   洛阳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双手抱臂,宛若受到了惊吓的松鼠,“我只听得懂他们说的‘怪物’。一句一个,每个人口中都有一个,出现了十几遍。”   “那些都……”   “……对了,你之前去哪了?”   突然跳跃的话题让风的思维一时之间没有跟上。可洛阳却循着这话题继续了下去:   “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急促的语气反而更像是质问。   风在犹豫要不要在现在提起她的大师兄——他看得出来,造成洛阳现在情绪不稳定的主要原因应该就是那人。洛阳对他的信任丝毫不亚于对于长安的依赖,这样的存在带来的伤害,往往是别人带来的几倍乃至几十倍。   可风完全不知道之前她跟大师兄之间有过的谈话。   “你也觉得我是那种非人的存在吗?”   风一愣。从那个“也”字里猜出了点倪端。   眼前的洛阳抬手擦了擦方才不争气的眼泪,旋即死死盯着风,那对眼中能清晰地看见倒映着的他的身影,以及不明确的情绪。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我……”   “叩叩”。   然后被敲门声打断了。他剩下的话语一噎,被硬生生地打断。   「打扰两位一下,我的朋友到了。」Richer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那人就算没有得到里面的人的回答,也自顾自地推开了门,「这位小妞醒来的消息我还没上报给彭格列,那个没用的小婴儿应该也会压着加百罗涅的少爷不说出去,……但是肯定瞒不了多久,如果不想她被彭格列运走研究,最好早点解决她现在的状况。」   她停了一下,冷笑道:「毕竟他们最喜欢这种杂交产物了。」   Richer这种说话方式,倘若不是相熟的人,一般都不怎么容易适应。风闻言便皱起了眉头,又因为随在她之后的人而松了开来。   Richer找来的心理医生……   「诶?你是之前那个……」   来人的注意力直接略过了略为小只的风,而投在了他旁边的洛阳身上。那副平淡无奇的大众脸上洋溢着迷之灿烂的微笑,减少了几分房内的压抑。   这人风有点印象——是先前他在公园找到洛阳时,在她旁边絮絮叨叨的人。   「我就说这个地址有点熟悉,原来我之前来过一趟。」男人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了一声。   「你们认识?」Richer问。   「之前我发现那姑娘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算是第一发现者吧?」男人摸摸下巴,回忆着那时候的画面,「现在看来脸色好了很多,好姐妹走了吗?」   已经跟他简单描述过洛阳的毛病的Richer淡淡提醒道:「她听不懂意大利语。」   「……哦,怪不得……」   男子点了点头,一身便装便走上前去,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一位严肃的医生。风原本想留下来,直到Richer对他招了招手、加上这位男子的暗示,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室内。   风一走后,洛阳的情绪就平静了很多。她盯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听着他再开口后那怪腔怪调的语言:   “你好,我是刚刚那位女性的朋友……听说你很讨厌她所以不愿意跟她对话,我代替她来问问原因。”   “……”   洛阳冷眼瞧了他一会儿,与风不同,她对这人没有一点印象。   可那问题的答案也不是什么无法说出口的原因:“听不懂。”   “……”   男人无言以对。   “没想到是这么……无聊的原因,我会代为转告那位朋友的。之前都说了让她多学点东西,她无论怎么都不愿意。”   他顿了顿,开始新一波的自我介绍:“我是Kuner,之前情人节想要约你去玩结果失败的败者组的一员。那个情人节还真是寂寞啊——连块巧克力都没收到。”   听到情人节与巧克力这些字眼——尽管Kuner的发音并不标准,洛阳还是想起了一些当时的事情,有些害怕地咬着下唇。   Kuner对此扬了扬眉毛。   “不知道可不可以再邀请你一次——虽然情人节已经过去了,但是用来处理大甩卖的巧克力也有不少啊。”   他一副极其渴望收到巧克力的模样。   一直都是他在那边自顾自地将话题延续下去,等到他停下来时,活跃了几分的气氛突然就掉了下去。洛阳表情变化了几分,几分钟的时间里才从方才的害怕中回过神来,旋即望着面前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无用的话的男人,口中拒绝道:   “长安说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的人都不可信。”   “……”   Kuner指着他的表情:“这不是笑眯眯,这是笑嘻嘻。”   “……”   洛阳微妙地信服了。   “这个房间太……让人不舒服了。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Kuner指着那扇小小的窗户,问道,“我会去得到许可的——外面的世界可好玩了。”   听见要出去,她动容了。可后面的许可又让她感觉不太舒服、为什么还得要许可才能出去?   而且,她一点都不想被那些人知道,不想被他们得知自己的行踪。   那些当她是怪物的人。   还有那个糟糕的家伙。   ……果然,是因为得知了她的身份后感到害怕了吧。   她蜷起身子,静静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Kuner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偶尔透着门上的小窗户望着外面的走廊,不知在想什么。   胡思乱想后自己的想法总会往着奇怪的方向发展,洛阳的面色始终变幻着,一会儿从坏消息想到好消息,一会儿又从好消息想到坏消息。Kuner打量着她的表情,觉得这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还未等他记笔记,洛阳终于开口了:   “我们溜出去。”   一开口就是不得了的消息。Kuner想了想楼下戒备森严的彭格列,又想了想这三层的高度,再想了想那些跳楼没摔死结果残了半身的糟糕例子。   这真是个疯狂的家伙。   “好啊,你想怎么溜?”   -   「那个人,真的是个医生?」   站在门外的风静不下来,三番两次想要推门而入。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传出,让他颇为担心。   「当然,还算是个口碑不错的医生,」Richer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腕上的手表,仿佛马上就有什么事情要办,「就是过程有些惊险的成分在内。」   「……惊险?」   这个词语一旦跟治疗摆在一起,任何人刚放下的心都会被瞬间吊了起来。   「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说他很会调动病人的消极情绪,俗称戳伤疤。」 Richer想了想,「然后就一直撩——总之他得手率挺高的,无论男女。」   「……」   话题是怎么聊着聊着就变了的,风不太清楚,不过他明白这个医生很不靠谱。   可眼下他也不知道其他的能说中文的医生、也不能放心地交给彭格列处理。洛阳之前明显是受到了他们的惊吓,要是再让那些人在她眼前出没,估计会出事。   况且那些研究学者对于未知事物的狂热,是他永远都无法猜测到的。   风回想着刚刚洛阳由此之后脱出的针对自己的话,总觉得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然而对话被打断了无法继续。   但愿不是什么坏的方面的联想。   「……我先去联系一下别人。」   他刚打算离开一会儿找个电话通回大陆,帮洛阳先问问长安的状态。面前一直盯着表的Richer却突然抬起了头,视线看向了风背后的门扉。   她警惕道:「有声音。」   「?」   「落地的声音。」   她不顾还站在门前的风,一脚踹开了并没有上锁的房门。似乎给彭格列造成财产损失是她的乐趣。   这么点动作当然不可能影响到风。他往旁边躲了下,在Richer之后走进了刚刚才离开的房间。   空无一人的房间。   特别是敞开的窗户与被风扬起的窗帘,特别有逃脱密室的感觉。   「……干。」Richer暗骂了一声,五指掏进自己的发间,揉了揉脑袋,「他又开始乱来了。」   「看样子,我现在得追上去了?」风在房间迅速逛了一圈儿,没看见原本在屋内的两人的身影。   「那家伙怎么可能有能力从三楼跳下去,我估计主谋是那位小姐。」Richer鼻子里哼了哼气,「你自己琢磨一下她在想什么,看着办吧。」   「……」   风沉默。   他不太喜欢选择题。 作者有话要说:  【Richer的乐趣是给彭格列造成经济损失。 以及给Reborn造成烦恼。 当然她不知道,她的存在本身就是R爷的烦恼╮(╯▽╰)╭】   ☆、十五   换季中的城市面貌,总是异常的活跃。   只是这活跃的气氛跟如今的洛阳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话说回来,”Kuner倒是挺喜欢这种人声鼎沸的感觉的,他带洛阳走了一间又一间服装店,在对想要报警的店员的暗示下,成功让对方换下了那身看着就不舒服的病号服,“你的身体真的完全没有问题——了吗?”   一路上他提出的零零碎碎的小问题,都只得到了对方是或否的简单回答。洛阳低落情绪的原因他大概能猜出几分,却碍于对事情了解过少,而不明确。   “之前真的吓了我一跳啊,小女生那样躺在公园里——还是人流量那么少的公园。要不是我当时想出去买点儿巧克力送给自己,估计都发现不了你,”Kuner的话在某种意义上说得特别令人心酸,“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洛阳拒绝回答。   城市的街道似乎是千篇一律的,在那统一过后的店铺牌匾下。宽敞的街边布置了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位于店铺旁,两旁被花坛围绕,不时有热恋中的情侣在打情骂俏,也算是构成了一副特别的景象。   洛阳偶尔看着他们,偶尔又看向店铺内的工作人员。视线的落脚点往往都很随性,看不出停留在她脑海中的究竟是些什么。   被拒绝的Kuner丝毫没有泄气,可迎面走来的一人让他一愣后升起了不妙的想法。他推了推洛阳,堵在了走来的人与她之间。   「……嘿,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   没想到随便走走都能碰见彭格列的人。   他无奈地看了眼说是要“偷偷溜出去”的洛阳,继而将目光移到眼前高大的男人身上。对方眼角的一道伤疤还是在诉说着他曾经的鲁莽——只是经过时光积淀后多了几分冷静。   彭格列的雨守,没想到是会在街上瞎晃悠的人。   「我先解释一下——这只是在工作中。希望你能稍微帮个忙,保个密啥的……这小姑娘现在情绪不太稳定,要是一下子被惹急了,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他跟谁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上前便勾肩搭背,偷偷地说道,「成吗?」   不等雨守回答,他马上回头笑着对洛阳说道:“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没想到能在情人节后偶遇还是单身的他,真是让我感到了一丝安慰呐。”   “……”   “他现在还有事,我们继续逛逛吧。”   Kuner笑嘻嘻的模样加上他的这几句话,根本就不像是在工作中的样子。他朝雨守打了声招呼,回身拉着洛阳便离开了。   雨守Brabanters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思路还没从“在医院外碰见洛阳”这点回过神来。   突然,又一个戴着墨镜的小婴儿从他面前走了过去,手中还捧着个巨大的电话。些许是在人潮中站定的Brabanters太显眼了,他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旋即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然后继续往前,脚下的路线显然是再前面那对宛若情侣的两人走过的。   「……」   这诡异的画面让雨守沉思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沉思当然不会为早就拐过一个拐角口往奇怪方向走去的两人得知、就算他现在在Kuner的有意提起下,成为了他口中的话题。   “这么说来,我来的时候有听说过一点儿消息,听说是彭格列雨守带回来的东西,才让你身体好转的。”他摸摸下巴,“有点好奇啊,究竟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倒不如说,你跟彭格列的雨守很熟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从刚刚洛阳没有怀疑他的说辞就能看得出来。   “那他是怎么在不认识你的情况下,带回来正确的东西?”   太过复杂的东西,在Kuner薄弱的语言能力中无法明确描述出来。可看洛阳陷入了沉思,就明白她肯定理解了自己的话。   ……她倒是没想过这茬,因为压根就没人跟她说过治疗过程。   洛阳从头到尾只知道自己的伤口无法痊愈——然后被彭格列用特殊的方法救了回来。期间的曲折自然什么都不清楚,印象当中的唯有失去意识前那些医生视死如归的表情。   彭格列的雨守,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号人物。   “我从Richer……啊,就是刚刚带我进去的那个美女身上知道了一些,不过了解的并不全面。看你现在似乎也不是特别清楚的样子,”Kuner在街边给她买了一个白色的冰淇淋,在周遭还未完全升温的温度下不是那么容易融化,“不如我们交换一下情报如何?”   Richer告诉他的确实不多,他能感觉出来对方隐瞒了很重要的一点。至于隐瞒的原因,很可能是为了保护眼前的小姑娘。   那人虽然一开口就是不怎么好听的话,可Kuner与她相识多年,很清楚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眼见洛阳不太情愿地点头答应,他就明白事情差不多了。   -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冰淇淋在这种凉风扑面的天气里食用确实能让人大脑清醒,可冻过头了感冒了也不太好。为了避免被Richer跟那小婴儿追着打,他在一家奇怪的店买了瓶热牛奶。   “刚刚碰到了个奇怪的店主,”他坐在洛阳身旁,“好像也是个中国人,戴着大墨镜跟奇怪的帽子,一副报警了也不冤枉的可疑模样。”   这随口一调侃,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两人在撺掇中选择街边小公园坐下的原因自然是为了倾听洛阳好不容易的开口,而不是讨论那可能马上就会被警察带走的店主。   洛阳的话匣子打开的很快,就是说的内容有点儿不清不楚。些许是Kuner特地找的这个环境让她产生了几分惧意与焦虑,她不时地望向周围,警惕着什么。   Kuner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四处漂移的视线。   周围的环境与之前那个有点类同,却不完全一样。最主要的是这里还是有点儿行人的,能给人些安全感。   至于这安全感究竟有没有用就得另说了。   “等等,怪物?”Kuner听了半天,突然抓住了对方口中令人在意的一点,“这样称呼一位女性还真是没礼貌——虽然我也觉得能扛得起我这样的身材从三楼跳下去的人,确实有点厉害。”   刚刚在他犹豫不决要不要跳窗而逃的时候,就是洛阳从后面推了他一把,然后扛着他稳稳落地。一连串的动作在一瞬之间发生,他还没来得及受到惊吓,就被“被女人扛起来”的不争气的事实给击中了。   “我想应该不是那些原因。”   “我倒是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Kuner耸耸肩,“不过,你也不用在意——你们那国家我不清楚啦,但是意大利的怪物、特别是跟黑手党有关的,不少呢。”   “……”   “我听说过的那几个小婴儿就不说了,就像那个彭格列内部也有不少违背常理的事物存在。一两个怪物而言,……”   Kuner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儿了。他想到面前的人在Richer口中,是连彭格列都应惧怕的存在。   这个事实让他的后半句话吐的有些艰难:“不算什么。”   “……”   洛阳听着有些动容,却没有再多说了。她想说的都已经告诉了面前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无论他究竟是谁。   “那就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说说那个罪魁祸首,……哦,听上去你那个大师兄听上去还真是糟糕。”他说道,“不过,因为一个人而一蹶不振的你也挺糟糕的。”   “我没有。”   “像个小孩子似的争有没有,就已经是了。”   Kuner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那张毫不引人注意的路人脸上唯一的亮点就在他碧蓝的眼睛上了。虽然一路上走过来能看见不少,可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样清澈。   洛阳猜这大概就是她莫名其妙地就相信了对方胡言乱语的原因。   “彭格列我不清楚,但是Richer那家伙,别看她表面上那副不冷不热好像看不起全世界的样子,应该还是很想给你搭把手的。还有刚刚那个瞪了我好几眼的小婴儿,说真的他瞪着我的表情还真可怕。我们这边的人跟你可能有点儿差距吧,……但是他们都是一群不会因为别人而沮丧或者兴奋的家伙。”   他咧嘴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从一旁的椅子扶手上捡起刚刚拎回来的另一瓶温牛奶,小小的抿了一口。   “因为就算跟一个人闹翻了,还能找到其他的关心我们的人。”   “……要是所有人都因为同一个原因而疏远了呢?”   “我想那不太可能。就算是杀人魔都肯定有朋友存在——世界上不可能找不到跟你的三观相同的人,况且我觉得我们就挺投缘的。”   Kuner将牛奶瓶子放了下来,摸摸剃干净了的下巴,“况且疏远的原因,跟你那大师兄一样是因为那层莫名其妙的怪物?……不太可能吧,就那个小婴儿而言,他自己在我眼中就是个怪物了。年龄倒退的怪物。”   “……”   “所有的,我……”   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话,总是能找到在洛阳听来有些微妙的话题。可眼下的话题几乎是还没开头就戛然而止。洛阳抬眼看了站起来的他一眼,只见对方捂着肚子,面上出现了略为难看的神色。   “……我去上个厕所。”   他拎着眉头,匆匆留下了一句话便往这小公园的路标指示的方向走了。事情发展得太快,让洛阳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热牛奶,再往旁边摆在扶手上的牛奶看了眼,好像微妙地知道了一些。   扶手上的牛奶还满满当当的,就是被喝了一口而已。白色的表面反射着外界的光线,同时将远处走来的小婴儿也清晰地印在了上面。   “……原来下药这么简单。”   风一脸坦荡,“各方面来说,都挺方便的。”   洛阳盯着他的坦坦荡荡,啧了一声开口:“我不记得你是这种胜之不武的人。”   风沉默了两秒,旋即轻笑着继续说道:“你果然……” 作者有话要说:  【无可奈何的风,干起了跟踪的可耻勾当。 跟踪就算了,还下药。 洛阳对此表示自己的不屑。 风:我也感觉很绝望。】 我跟你们说 你们肯定跟不上我的脑回路   ☆、十六   风在洛阳身边坐了下来。   他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或者是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洛阳对他的态度有些微妙。在风刚坐下来的时候,她便把头撇了过去,往边上挪了一点。一副很不情愿见到他的模样。   风无奈的笑了笑,把身边还是温热的牛奶瓶子放在手心,准备扔掉:“刚刚一回头就没见到你,原来是在这里。怎么,不喜欢那个房间的环境?”   “没怎么。”洛阳闷闷地哼了一声。风的角度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想象的出来她如今的表情。   风又往她那个方向靠近了一些,洛阳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不情不愿地又挪了一挪。   眼见再这样挪下去不是件事,风想了想问道:“你跟刚刚那个人……跟他说了些什么?心情好了些吗?”   “没说什么。”洛阳就是不愿意跟他对话。   这拒绝的模样让风稍微有点伤心,不过相比之前,她的状态确实是好了许多,至少愿意跟他开始正常的对话了。他开始思考给刚刚的Kuner下药的正确性。   是不是赶得太早了……应该再让他待一会儿?   不,刚刚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如果再让他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便这样安静的坐在那边坐了好一会儿。眼见快到正午,风想到洛阳之前严格恪守的用餐时间,便问道:   “肚子饿吗?”   “不饿。”洛阳就是不愿意正面看他,只是很可惜,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也是,之前好几天她的身体都处于休息状态,只能靠打点滴来维持体内的营养。如今醒来了,会感到饥饿也是应该的事情。   风又开始   思考刚刚放任Kuner给她吃冰淇淋的正确性。   “我在附近有认识的中餐馆老板,他那边味道还挺正宗的,我带你去吧。”风想起以前曾经认识的一些人。   “你说的是那些戴着大眼镜跟奇怪的帽子、一副被警察抓走也不冤枉的人吗。”   洛阳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内容轻飘飘的落下。风听见这突然而来的长句后一愣,仔细想了下,大眼镜跟奇怪的帽子?   他想到了刚刚自己的装扮。   ……果然给Kuner下药是正确的。   看见他奇怪的面色,洛阳便知道了答案,她那缩起来的背影又动了动:“不吃,穷。”   “没事,你可以把那个老板吃穷。好不容易身体有了好转,就好好养养吧。”风从长椅上走了下来,他落到落阳面前,抬头望向一脸别扭的她,“忘了告诉你了,我刚刚联络到了长安。”   这个话题明显比刚刚的什么中餐店更吸引洛阳。她唰的一下抬起了头,墨色的眼睛中充满了催促的情绪。   “……他还好吗?”她就差没有跳下来,抓着风的肩膀询问了,“……大师兄……他说长安已经死了。不过后面我听他的语气应该是还活着,……我想回去。”   眼见原本情绪恢复正常的洛阳在这个话题下又开始失神了。风一愣,组织了一下语言,安抚道:“他好像已经恢复了几成。他原本有些话想要对你说,但是因为时间问题……他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去吃饭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要是营养跟不上就糟糕了。”   营养不良也是个他比较担心的问题。根据他多年来的经历,如果空腹吃了什么糟糕的玩意儿,不出半小时必定会出问题。   洛阳在长安这个话题的驱使下,显得有点听话了。她点了点头,答应了风的要求,却就是不愿意与他对视,仿佛他是什么跟刚刚那个Kuner一样糟糕的人。   这样想想刚刚那个去厕所的……哦,还有其他一些路上碰见的小尾巴,应该都快到了吧。   他想到方才碰到的彭格列的雨守。   彭格列的雨守跟这位医生似乎是老相识,也不知道当时医生跟他说了些什么,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洛阳的出逃,现在多半已经被彭格列知道了,算算时间,再不离开他们差不多就快到了。   想到这儿,风又望向洛阳。他刚刚还没说完的话,似乎已经因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而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了。   洛阳她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吧。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的风也不太清楚。可自从来到了意大利,他就越来越有这种想法,直到刚刚洛阳的那句话让他确信了这种感觉。   至于知道了一些什么……   他是风本人的事,肯定是毫无疑问了。   而其他的……像是长安为什么要把她送到意大利来的事。可能只是有些猜测吧,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接触到事情的核心。   长安那个人,从来都不告诉她任何事情。   似乎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她的不安。   这两个人,实在是有些麻烦。   特别是长安。   风怎么都不愿承认最麻烦的其实自己面前的这人的事实。   “没想到你会是这种要挟别人的人,”洛阳站站起了身,刚刚换了一套新衣服,让她显得有些明亮了,“我不想吃中餐,想吃点新奇的东西。”   “不同场面不同需求,”风笑着回答道,旋即好奇地问了一声,“新奇的东西,指的是?”   他想知道洛阳口中新奇的东西会是怎样的。   “巧克力吧。”   “……”   “刚刚那个人说这几天巧克力在搞特价,看在刚刚他给我买了一套衣服的份上,还是送他一块吧。听说没收到巧克力的都是败者组的人?”   洛阳似乎对这身衣服很满意。她拍了拍袖子,抓住了这驼色的袖口,转了一圈。   她喜好的颜色风早就一清二楚,无非就是一些朴素的色彩。可她总是能把朴素的色彩穿得异常靓丽,这大概也是一种天赋吧。   不过此时更令风在意的不是那些那些新衣服,而是在于她要给那个人送巧克力。   那个得手率很高的、看上去就老不正经的男人。   风在思考刚刚为什么不多掺一点药进去。   而且败者组这个词完完全全的戳中了他的心声。他想到之前想要诱拐洛阳去买巧克力的事情——虽然那件事情最后好像失败了。   “那个就当成餐后甜点吧,我们先去吃一点正餐。”风坦荡荡地站在面前给她带路,“巧克力的话确实是在处理甩卖,待会我带你去买。除此之外呢,你想吃什么?”   “……”   洛阳摸着下巴打量了他一会儿,“那我们去喝点酒吧。听刚刚那个人说,这样发育的会比较快一些。”   风沉默。这一连串听起来就不正经的玩意儿,刚刚那个医生到底跟她是怎么交流的?   “你发育的已经很好了。”他强调。这前.凸后.翘的,再发展下去就是不可说了。   “那你呢?”   风被这话噎了一下。   “之后我们再详细探讨一下,关于婴儿的事情。”洛阳揉了揉额头,望向公园门口出现的那一匹黑色的人马,“听说这样的婴儿有七个?这比改.革开. 放前的老母亲们还能生啊,你的亲娘到底是谁?世界之母?”   刚刚Kuner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几乎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洛阳也由此知道了不少在意大利发生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风变成了婴儿、似乎也容不得她不相信了。   就算明明不想去相信。   洛阳是个嫌麻烦的人。   她一直都觉得,思考是很累人的事情。特别是以她的智商来说。她比较喜欢用暴力解决的、能用武力支配的麻烦。像是面前上门来挑事儿的彭格列。   他们在两人的面前公园的门口出现,不多不少,正好能将他们包围的程度。   至于究竟能不能将他们包围,就得看他们的实力了。   “Reborn好像没有一起跟来,大概是时间来不及,”风简单扫了一眼那边,问道,“彭格列的守护者一直都不怎么好对付,就让我来吧。”   “你个小娃子就跑那边去跟那可爱的小姑娘玩玩泥巴,说不定还能给我挣个童养媳回来。”   洛阳拎起风的衣襟,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看得出来,她似乎已经从刚刚的糟糕的状态中脱离了。只是浑身还蔓延着一抹焦躁,而这往往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特别是在眼下这分秒必争的时刻。   “之前没能保护得了你,现在就让我挣点面子回来吧。”风轻轻地从洛阳手上挣脱,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而且童养媳,养了八年还不够吗?”   “……”   洛阳原本想抓住他往后面一甩,听这话又怔在原地,没有了动作。她仔细想了想,怎么都觉得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什么童养媳?等等我不记得有这回事啊?……喂,等等?你给我等等!”   洛阳的脑子还没有绕回来,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于是她朝着后面那个沙坑里的小女孩一指,“我跟你说,童养媳我只认那个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那不是个男孩子吗?”   久违的前去厕所的Kuner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面上的状态比刚才好看了许多,但总体而言还是有些憔悴了。他在那个沙坑里的小孩与已经迎上那位熟悉的老友的婴儿之间来回晃了晃,最后视线落到了洛阳身上。   “你们在讨论什么童养媳?话说这是个什么情况?我就是去上了趟厕所……哎?那边那个小婴儿长得怎么那么像那个奇怪的店主?”   他说着说着,肚子仿佛又痛了起来。   “哎……既然这个小婴儿在,那我就暂时先离开了,这是我的电话,如果要寄巧克力欢迎再打个电话给我啊!”   Kuner留下这句话,便又往远处跑去了。洛阳手上拿着个刚刚手抄下来的纸条,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道火花从面前闪过,纸条被一颗子弹击中,白色的中央出现了一道烧焦的痕迹,一串联系起来的数字也因此碎成了两半。   洛阳抬手看着手上的小皮条,通过那个烧焦的洞,望见了那边用枪口指着这边的一人。   长得有点眼熟,有点像她刚刚跟Kuner一起行动的时候,在路上碰见的那位老友。   好像有听说……他是彭格列的……守护者?   想到彭格列便是一串不好的记忆,洛阳将手上的纸条往旁边一扔,望着在人群中闪现的那个红色的身影,摩拳擦掌地便准备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指着风:败者组。 风:你不是? 洛阳:我不是啊,之前收到了大师兄给我的巧克力呢。 风:……什么时候!? 洛阳:对啊还是他亲手喂给我吃的呢。这怎么想都上不成败者组吧。 风应了一声,顺便掏出了自己秘密的小本子。】 总觉得自己的笑点有点奇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七   彭格列九代接到电话时,是惊讶的。   「他们说Brabanters被敌人抓为人质了……」他没有挂断电话,而是面色复杂地望向了旁边的Reborn,「他们口中敌人是洛阳?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醒来的?」   九代对这件事情可谓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他甚至连洛阳是什么时候醒来的都不知道。   旁边的Reborn在那玩着不知道谁送他的魔方,口中轻轻的念着:「大概是今天早上吧。知情的人都被Richer给处理掉了,再不然就是其他人没有报告给你,毕竟他们想暗中处理掉这件事情。」   「暗中处理?」   「彭格列的那些研究学者们总是在蠢蠢欲动呢。」   话不必多说,九代明白了他的意思。   彭格列从他接手开始就一直都很乱。虽然在他刚接手的那阵子,已经处理掉了不少反对派,可如今还有些残党,仍然在暗中活动着。   他无法将它们完全处理掉,只能暗中观察,在他们即将踉成大祸的时候,再干预他们的行为。   只是偶尔这也会令他闹心,毕竟同是一个家族的成员——却因为志向不同而起了偏差。   「不过为什么Brabanters会跟他们一起行动?」九代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已经是少部分了,守护者们现在应该……」   「谁知道——」Reborn完成了手上的魔方,那一面面相同的颜色让他心情舒畅了许多,「这个可能性就很多了,也许他在路上恰巧碰见了逃走的洛阳,来不及报告就追了上去,或者是被那些人误导。他们伪装你的命令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Reborn的话很有道理。九代沉吟半晌,将手上的那份文件放下,对着电话的另一端说道:「控制住场面,不要伤害洛阳,如果有那些人出现,尽量去制止……」   「不应该是不要伤害她,」Reborn轻轻的插口道,「她比那些人加起来的战斗力还高,你忘了她已经挟持了雨守作为人质吗?这估计还是风从中调解的结果。现在先让他们撤退吧,那些愿意继续纠缠那人的,就让他们继续玩吧。」   「……」   他的这份评价不可谓不高。九代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循着他的建议去做了。   —   只是挟持——这确实是风从中调解的结果。   洛阳下手一向直击要害。她讨厌磨磨唧唧地行事,再加上长安告诉过她,出其不意最为致命——她也就循着这种行为方式,当了这么多年的杀手。   “……然后呢?”她用力按下手中的Brabanters,对这留有余地的行为方式感到不满,“现在该怎么突破,不将他们全部都杀了,怎么可能溜走?”   “这种时候还是稍微手下留情吧,彭格列毕竟还是个大组织。不然到时候我们离开也困难。”   风比起她显得更有人情味,他轻飘飘地立在了Brabanters的面前,问了他两个问题:「你来这里是奉了九代的命令?还是你擅自的行为——这些可能关系到我对彭格列的态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们的boss还挺信任他的守护者们的,如果他知道你们做出了这种事情,……」   被女人擒住这种事情,无疑是丢人脸面的。可Brabanters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只能感受到实力的差距。   他明白了洛阳确实是个强者,能够与Reborn相媲美的强者。   甚至,这还是她大病初愈后的水平。   这就是怪物。   「……那边的,是彭格列的研究部门。」Brabanters轻声开口,「boss要改革彭格列,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他们,所以我们不能把他们踩得太低,就只能——」   “他说什么呢?”听不懂的洛阳问道。   “他说刚刚那人在街边买的牛奶看上去不错,问你那个老板在哪。”   “那老板估计被警察抓走了吧。不过我这还有一瓶,要吗?”洛阳挑了挑眉毛,甩了甩手上的牛奶瓶子。   她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仿佛要将Brabanters的手臂给扯下来。这等酷刑曾经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后者隐忍不发,只是额角的冷汗与咬紧的牙关在显示着他的痛楚。   风没有与彭格列作对的打算,轻声笑了笑,对他说道:   「我不管你们彭格列究竟在谋划些什么,也不管你们在经历些什么,你们的兴盛、衰败、发展都与我无关。但是不要把事情牵扯到我的身上,或是我关心的人的身上。」   他苦笑了一声,「虽然现在动手的好像是她……,不过我想,把彭格列玩坏的方法,好像不止一种。」   Brabanters看着落在了自己面前的那个牛奶瓶子,与松开了手的洛阳。他感受着双手被解放后短暂的无力,在原地大喘着气。远处的家族成员已经看出了洛阳的难以对付,上前将他扶起的同时商讨着追赶的手段。   Brabanters阻止了他们。   「不要追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一位年轻的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大声吼道,「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那是个多么完美的样本,只有掌握了最新的技术,彭格列才能走在黑手党的前沿!」   「一切听从boss的命令。」Brabanters视他的话为无物,在刚刚恢复了一点后,便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了,我去询问boss的意思。」   身旁的人脸上带着愤懑,却不敢再多有动作。   因此走出了许久后,洛阳回头时发现身后无人追赶,感到很奇怪。   “刚刚那瓶牛奶真的那么好喝?”她还沉浸在被风蒙骗的话题当中。   “不清楚,我没有喝过。”风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意大利的人们似乎早就习惯了黑帮火拼的画面,在彭格列占领了公园后,他们颇有秩序地离开了这里。这种时候总会有几个落网之鱼会没有觉察,因此在见到从内走出的两人后,也无人投以更多的目光。   “我们直接去机场吧。”走到一半时,风突然停下了脚步。   “……?”   “你不是想回去吗?”风问道。   原本他只是因为洛阳的说辞,才对彭格列抱有偏见。如今看来,Richer说的那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彭格列的确很乱。他不愿意让洛阳成为那种组织内斗的牺牲产品,受到波及也不行。相较之下,还不如满足了她的愿望。   虽然他当时并没能完全除掉洛阳的大师兄,可已让他实力大减。在中国有长安照顾,怎么想都比在意大利这异国他乡的要好些吧。   “你不是不希望我回去吗?”   “……有吗?”洛阳这句莫名其妙的反问让他一愣。   “你一直都在千方百计地阻止我,不想让我知道国内的消息。”洛阳指出,她的眼中一片明了,“长安究竟是什么时候……大师兄既然都已经出现在了意大利,应该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吧,这些你完全都没有告诉过我。”   “……”   “而且来意大利的原因……我不相信你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答应带我来到意大利。……所以这就变成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她越说气劲越大,胸膛的起伏伴随着她呼吸的急促,还有那抱怨似的腔调。   “我不记得你是这样的人。”   这个句式颇为熟悉。风对她刚刚的那段话无可回答,便好奇地问了声:“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洛阳想了想,话题成功被他带偏了,“卑鄙。”   “……”   风的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无耻,下流。”   洛阳还在继续。   “撩完就跑,没有半点儿责任心。”   “……”   “总是到处搭讪,想要拥有整个后宫。”   风眼角一跳,他怎么没有过这段记忆呢?   “连男的都不放过,当年的武林盟主被你迷的不要不要的。”   “……”   “那是我当年的偶像!”洛阳的语气突然凶狠了起来,“你竟然让我知道了我偶像不可告人的秘密!”   “……”   这一连串就没有几个好的形容,风随着洛阳的话在脑海中找到了丢失已久的记忆——还有一些他并不想回忆起来的记忆。   这么说来,那时候洛阳成天跟在他身后?   风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有段时间洛阳一直跟着他,可没想到那么早就开始了。   这么说来,那时候背着洛阳说的那些话,……她都知道了?   “……而且当时是谁说的我,很、……”   洛阳的语气正处在高昂处,却突然想起来令人害羞的回忆。她少见地红着脸撇过了脑袋,就是不愿意直视风。   她嘀咕着将后半段话给补完了。末了拍了拍脸颊,将情绪恢复了过来。   “……总之就是,当时明明说了那么多,最后还是什么都不说就跑了。”   “……”   不,他不知道你那时候就在旁边。   “然后回来的时候还变成了自己的儿子。”   这句话是多余的。而且也找不到逻辑。   “变成了会用阴险手段的人。”   他一直都精通三十四种暗器与大部分毒.药,只是以前没有必要使用。   “现在脸圆滚滚的,长得也一点都不帅了。”   放心,以后会长回来的。……大概。   眼见洛阳还要继续——风在她停顿的时候打断了她,不知道该为自己牵起这个话题感到欣慰还是悔恨。   “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认识我,洛阳。”他抬起头,说道,“现在的话,还是先带你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 风当年到底说了些什么? 风:就是一些,……当年十几岁的小孩子能强到她那种地步确实少见,就是夸了一两句而已。 只有夸了吗? 风拒绝回答该问题。】   ☆、章一   洛阳她似乎没有家。   或者说,她的家丝毫没有家的气氛。   洛阳无论住在哪儿,都像是一场短途旅行。住过的地方,她的东西正是总是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大包就能带走。   “你当时为什么不去跟长安一起住呢?”风问道,“那样也好有个伴,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要是这样打扰到他找嫂子,那样不太好吧。”洛阳意外的很明事理。   风无奈地笑笑,他不觉得那个满心都是洛阳的家伙会去给她找什么嫂子。其实他感觉的出来,长安根本不把人类放在眼中,无论是风还是大师兄。   他对自己是怪物的观念比起洛阳要更为严重。——毕竟与洛阳不同,他从小是在父母的怪物的对待下,揣着阴影长大的。   也因此他对洛阳的执念才会那么深。   只是不知道,这究竟会带来好的还是坏的影响。   “而且长安似乎不是那么想跟我住在一起,”洛阳仿佛回忆到了什么,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迷不振,“他想要办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去特意阻止,但只有这个,只是在我一声拒绝下,他就放弃了。他肯定也不想与我住在一起吧,怕透过我看到些什么。”   至于看到些什么,就不是她所知道的范畴了。想到这儿,她望向风——她觉得他可能知道一些□□。   风对此闭口不谈。一些事情,还是埋藏在心底比较好。   由此之后再无话题,洛阳因为之前睡了太久,大脑还没清醒过来,不一会而便在飞机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偶尔醒来也是因为肚中的空腹感。与他人同乘一辆飞机,这件新奇的事情仿佛对她没有丝毫吸引力,一路上就这样度过了。   “先去哪里?”   机场似乎与先前他们离开时不大相同了,不单单是规模扩大了几倍,就连行人的组成也变化了许多。在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每过一阵子,眼前的画面就会换一个模样。洛阳早就接受了这等日新月异,在风的提问下,脚下一顿,低低答道:   “……去找长安。”   毫无疑问,可以说她此时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确保长安的安全。   “你之前去追杀大师兄了?”洛阳突然问起,“……以你的身手,……哦不,现在的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   “他当时下手很犹豫。”洛阳的一步,风要走好几步,尽管如此他还是能跟得上她的步伐,“选择确实是很痛苦的事情,所以我很佩服他,能在两样重要的事物之间作出选择。不过佩服不代表认同——更别提,他在选择之后还在后悔。”   他在后悔些什么,就算以洛阳的脑子都能想的出来。   “……要是他没有对此感到后悔,你就会认同他吗?”她语气不明地问道。   “怎么可能,”风低低一笑,“无论他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只要当他对我想要保护的人出手时,我们就处在不同的立场上了。”   洛阳对他的回答感到很满意,同时也……有些羞涩。   “明明连我都打不过……”她偏过头,喃喃道。   “想要赢过一个人,方法多的是。只是以前似乎都没有出现过,这样能让我动用其他方法的事情。”   风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洛阳的视线中,可他的声音还是从下方传来,悠悠扬扬:“现在觉得我有点帅了吗?”   “别得寸进尺啊,混小子。”洛阳暗骂了一声。   从机场离开后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从意大利的高楼大厦再到自家那还未建成的城市,文化落差感极其巨大。可并不容易接受新事物的洛阳反而觉得这更让她熟悉一些,就连活动起来都不是那么拘束了。   离开机场后,风就开始注意周围——注意着有没有敌人的出现。   如同洛阳所说,出其不意最为致命。   可意外的是,一路上都没有感受到曾在意大利感觉到的那股视线。平平稳稳地坐了一路,他们在熟悉的街口下车后,洛阳便跑到一旁的电话亭中给长安打了个电话。   可接电话的却不是长安,而是他的秘书。   “……好的,我知道了。”   以前洛阳面上常常带有的那轻松自如的神色,风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了,就连那随随便便的语气也消失了许久。她放下电话,回头看了一眼风,脚下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长安还在医院呆着,在我曾经呆过的那个医院,”她低下头,“情况还是不好,时醒时睡的——大师兄似乎没有用对付我的方式对付他,而是抱着取其性命的态度——能活下来都很不容易。”   她之前那股仿佛被人扒着伤口往外扒开的痛苦,带来的也仅仅是痛苦罢了。只要她咬咬牙,只要她坚持一会儿,总是能习惯那股频频发作的痛苦。可长安是真真正正地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如今也还不知道,大师兄究竟在何处窥伺着等待出手。   “长安的秘书说,最近并没有在周围发现过可疑人物。”洛阳继续说道,“一切都很平安,就算长安让他们警惕过。”   “……”   也就是说,那人在来到中国这么多天后,都没有动手。   “说起来,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打败他的?”洛阳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就你那小身板,不被他折过来折过去完事儿了扔给路边的小孩当球玩?”   风有些无法理解洛阳那形容诡异的话。他以沉默敷衍了洛阳的问题。   “还是说你真的——”   洛阳的话戛然而止、随着她的脚步。她的视线不自觉的挑高后望向了远处的深山,平静的面上少见的参杂着思索的情绪。   “……洛阳?”风叫了她一声。她视线的尽头除了连绵起伏的绿色外,没有其他的什么。这座城市被山脉围绕形成了一个盆地的地形。   曾经那里面有不少隐士在内居住,如今纷纷都离开了吧。   洛阳也是。   他们都向山下聚集了。   “……唔,”后者支吾道,“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先去一趟,你先代我去找长安吧。记得乖乖的,别惹他生气啊。”   这句话的内容很正常,可是听这语气,结合到说话人是洛阳,却不是那么让人放得下心。风望着她突然转移了方向的、加了速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了。   “你去哪儿?”   “有个地方。”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   ——“那就放在你以前生活过的那间小屋里吧。”   说到还没有动手的大师兄,洛阳就突然想回去看看。   她最近的八年都生活在另一幢房子里——那幢应该算是别人的房子。那段在四长道长门下学习时住过的地方,她还没忘记。那是一幢破旧的小屋,很符合四方道长的清闲。周围环境僻静,房子后还有一方田地,冬冷夏热,居住在那儿极具考验。   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她就是想回去看看了。   “你一个人很危险,……你要知道,对方随时都可能出现,”洛阳突如其来的想法令风感到了一丝慌张,“还是我陪你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如果是长安也会这样认为的。”   “不必了。我觉得大师兄应该……我想跟他好好谈谈。”   对方曾经的指责在洛阳脑海中飘过,他视线一黯,慢慢地继续说道:“指不定他看到你就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感觉从各方面来说,大师兄都挺讨厌你的。”   洛阳态度坚决,就是不同意风的建议。她低头看了看风焦急的面色,双手一抬,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大师兄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他的行为往往都充满着计划。可如今他停下了脚步,这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   ——例如,他可能之前在风手下受到了重创。   洛阳知道这些风都是不会对她说的,从他两次逃避这个话题,便能看出。他甚至不希望自己再更多的参与这件事。   他似乎觉得,什么都不知道,像平常那样傻呵呵的继续生活下去,就是幸福了。   那样确实挺幸福的,洛阳有些认同他的看法,可不是此时。   “我一个人足够了,你留着吧,不想去找长安也行,钥匙给你自己回家吃果冻啊。”洛阳否决道,“就算是我,也是有点小秘密不想让你知道的。”   听见这小秘密,风感觉更慌了。可洛阳马上便脚一蹬,扬长而去,失去了与对方交流的机会,他立在原地进退两难。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看了一部很操心的漫画。 有多操心呢,一开始男主喂我屎就算了,后来女主也开始喂屎。问题是,这屎嚼着还挺香的〒_〒 就算后来扒着少女漫画看了很久,还是没法缓过神来。 所以今天就……这样吧_(:з」∠)_ 本文大概还有几章就完结主线了。后面都是乱七八糟的番外。我们用温和点的方式打boss好吗?   ☆、章二   山林。   从颠簸的山上往下,入目的并非在意大利的丛林中见到的那般森林,而是一片片广阔的田地。   整整齐齐的稻子早已过了播种的季节,生长得旺盛。三两个巨大的由稻草堆成的球儿坐落其中,驱赶着捣乱的鸟类。也算是洛阳视力好才能看得清楚,从这个高度上往下望去,一般人的眼中都该是一片模糊吧。   越往上爬,空气便越发地冰凉起来。就算如今处于炎热的季节,穿梭其中,也能感到一股凉意。   那是属于过去的阴凉的气息。   回忆总是带着一股可怖的氛围,因为它们往往由许多片段拼接而成,随着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一草一树一株一木浮现在脑海当中。   洛阳拨开面前的灌木丛,被偶尔从树后传来的野兽的声响吓到。她警惕地望了周围一阵子,旋即走出丛林,见到了曾经生活的房子。   破败的气息满溢而出。   木制的房子早已被虫子蛀咬出一块块狰狞的疤痕。有些疤痕甚至腐烂了其主干,导致了局部的崩塌。就连门前的那道两三级的梯段似乎也无法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了,洛阳绕着它逛了一圈,只能从后院进入。   后院的那棵不知是什么树也枯萎了,水井也干涸了。马棚里堆着一堆稻子,也不知是用来作什么的。   绕着院子围成的一幢房屋内各个分隔的房间,她也早已忘了它们的功能。   洛阳真的忘了很多东西。   她一向属于记性不太好的类型,为了记住一件事,就不能接受新的东西。就像到意大利后,她开始忘记从这个房子离开后的、在外面的生活。   离开这里后,这里的东西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在后院朝水井内部望了一会儿。马上又在周围闲来无事的逛逛,再来回走了十多遍后,终于找到了一处还能容人进入的门。   或者说,是一处门扉已经腐烂的门洞。   走进去,见到的是厨房。   从厨房的门洞出去,是一处内部走廊。   嘎叽嘎叽的声音随着她脚下的动作,在这寂静无人的山头异常刺耳。不时有灰烬、有蛛丝从上方落下,就怕她走得用力后,整座房子都会倒塌。   因而洛阳才小心翼翼的前进着。   内部的走廊左右面对着两三个房间,在拐角处,见到了她曾经数次被罚时待着的祠堂。   祠堂内点燃了一炷香。   有人坐在那儿。他的面前放了一碗酒。   “……”   些许是听见了洛阳走路的动静,对方随意的回头瞟了一眼,却在看清了她的面容后,瞳孔猛地一缩。   “……你怎么……”   “他们说,是一个叫瑞切儿的小姐救了我。”洛阳没有进入,而是站在了门前。她的意大利发音颇为古怪,可这仍然能让对方听得懂,“还有一个小婴儿从你这里拿走的东西。”   “……”   “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如今的水平我知道,受到婴儿体型的太大限制,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我也是这样想的,然后才轻敌了。”   他身上的服装与祠堂的环境格格不入,尽管如此,他还是将两者达到了一种微妙的融合。他举起面前的酒盏,轻抿了一口。   “今天几号了?”   莫名其妙的问题令洛阳一愣,她下意识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果然啊……”他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洛阳除了刚开始瞥见过他的侧面后,便没有再正面见过他。眼前的所有都是他的背影,那宽厚的后背无法让任何人依靠。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性子:   “我问你究竟——”   “洛阳,你过来看。”他打断了洛阳的话,指着自己面前的几个牌子,“这是师傅的牌子,你的碑位我已经帮你做好了。你很讨厌师傅对吧?所以我帮你放在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长安的也是,……还有我的。”   “……”   “Richer……没想到是她……”   “……”   “长安也一样,本来我打算休息一会儿便去的,可是不知不觉过了这么多天。   “我一定会杀了你们,这是我在师傅死前做下的承诺。”他又抿了一口面前的白酒,“如果连承诺都抛开的话,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   对了,她想起来了。   大师兄是最敬重师傅的一个,也是最重视承诺的一个。   就像他当年答应带自己下山,答应在师傅面前帮忙隐瞒她的去处——   “洛阳,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经脉受损,气力堵塞——这都是那个小婴儿的所作所为,对你而言,是个很好的机会吧。”   “承诺真的很累啊。”   “……”   洛阳垂下视线,正好能望见面前的大师兄转过来的面庞。   —   风来找长安,已是隔天的事了。   他昨天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所以呢?”   这儿的病房看上去比意大利那儿更像个病房。   “你就这样放洛阳一个人——你也不追上去?!”   长安抬手就想将别人的慰问品朝刚刚关上了门的风丢过来,旁边的壮汉眼疾手快地收起来了。   他不满地暗骂一声:“你来我这里干什么?充其量对我而言,你不过是洛阳的附属品,你应该去跟着她——你知道那个家伙究竟有多卑鄙吗?!”   他的话与他一直以来的态度相差无几,风早就习惯了他的嫌恶,脚步平稳地避开他手中正对着的方向,朝室内的座椅走去。   风一言不发。   他也很想跟上去——可是仔细想想,他当时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洛阳的话,是不是就说明了他也没有这个权利阻止她呢?   病床上的长安大口地喘着气。原本好看一点的面色在这个消息下又变得苍白了起来,他用那副宛若世界末日般的表情望着远处,一咬牙:   “小张,拿个炮弹把那个方向轰了。”   “呃,老大……”他身旁的壮汉很是为难。   “不然你们现在就放我出院,——”   长安说到一半,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状态之差,只怕还没赶到那他一点都不想回到的场所,就会倒下。   他胸口起伏着,情绪很不稳定。   干净亮丽的病房内,仅有他一个病人,除此之外的人只有不知为何立在室内的他的手下,以及刚刚进入的风。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是长安在说话,他的手下偶尔劝阻他两声——可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小婴儿,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默默无言。   “……现在追上去应该来不及了吧,”长安试图令自己的喘气平稳下来,他继续命令道,这个命令听上去比较靠谱了,“小张,去找几个人。地图给我,你们现在就去——”   “不用了,她应该已经回来了。”   “……”   “——说不定你们那位大师兄,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决绝。”   长安闻言冷笑一声:“得了吧,他糊弄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洛阳几次三番强调他如何如何强大,可是我当时交手时却没感觉出来。”风从椅子上跳到了窗台旁,他透过医院的窗户望着下方一大片城市,再望着远处的山林,“确实,他一开始的气势让我感到异常恐怖,可他却像压抑着几分实力似的,不与我全力对手。”   “那确实很奇怪,无论是他还是我,都绞尽脑汁的想把你扔进太平洋里。”   长安这回答比起认同更像是嘲讽。   风没有回答,反而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倒带着当时的画面,从对方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中,能够看出很多东西。有些他怀疑的点,也能从其中得到答案。   风已经得出结论了——   “……她来了。”在窗台上的他垂头望着医院门口走近的人影,喃喃道。   “洛阳?”这一声刺激的反而是病床上的长安,他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是她吗?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或者看上去很憔悴?”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风望着楼下的她,回答道。确实,除了发顶那一片不知从哪沾上的树叶外,她的表情还是和刚下飞机时一样沉默。沉思不适合用在她身上,更多的应该是像失神吧。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   风想到几种可能性,要在其中找出洛阳可能的举动,有些困难。   听见风的话后,长安蓦地放心了许多,他躺在床上松了口气,嘴角带着不由自主的微笑。   从她刚刚正在朝医院走来的画面可以看得出来,她应该马上就到了吧。长安这样想着,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她的身影。   甚至连气味都没有。   “……小张,你去看看。”   他现在仍然行动不便,从楼上走到楼下,可能需要许久。   身旁的壮汉应声去了,随行的还有迫不及待的风。   时间按照原来的频率在前进,可长安觉得意外地久远,那是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过的洛阳了,也不知道她稍微成熟了一点没有。   ……算了,还是不要变成熟吧。女大当嫁,永远当个小孩也不错。   长安的头有些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洛阳。   “……老大……”   小张回来了,“洛阳小姐说,……她说探病的时间已经过了,还是改天再来吧。”   “……”   长安面无表情地命令:   “小张,带几个人去把医院前台给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风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然后偷偷地赶在洛阳之前回来了。】 【洛阳看见了从医院下来的风。 洛阳:哟,长安现在怎么样了? 风:还在养病,我想探病时间已经过了。 洛阳:这样啊,那我下次再来吧。 长安:原来是你小子! #可怜的医院前台#】   ☆、章三   小张还是很明事理的,他并没有如同长安所言,带人去砸了前台。   “刚刚不是说他不方便见人吗?”被护士哭着找回来的洛阳奇怪地问道,“如果他身体真的那么糟糕,我改天再来也没关系。你们好好照顾他就好了。”   “不——”   小护士扒着洛阳的衣角。她一开始差点被摔出去,好在随后赶到的风制止了洛阳。毫不知情的护士想到方才出现在前台的几名一看就不好惹的狰狞男子,浑身一抖:   “务、务必请您去一趟。”   “……”洛阳望向了已经一脚准备离开的风。   后者想了想:“那就去吧,他也挺担心你的,露个面也好。”   这语气听着仿佛从中作怪的并不是他。   洛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着护士一同上了楼。   医院的楼梯不高,踩着令人异常的舒服,洛阳看着面前的小护士颤抖的双肩,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风,后者轻轻一笑,示意她不要介意。   虽然洛阳想不明白,不过她凭直觉能感觉出来,风隐瞒了些什么。   只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洛阳看得很开。   小护士走到某一层后的路口时突然停滞不前了,她指着远处那几名守在门口的壮汉:“……就是那间,有很多可怕的人守在门口的那间,我就不过去了。”   说着便神色仓皇地走下了楼梯。   远处的几人洛阳似曾相识,特别是那名长安的心腹。她还记得自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小张,至于原来叫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洛阳小姐!”小张看见她,很是兴奋,狰狞的面庞上此时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老大在等着你呢。”   “我先说我啥慰问品都没带啊。”这莫名的热情让洛阳抬起了警惕。   “没事没事,老大看那些慰问品都烦了,已经扔了好几个下楼——连医生都砸傻了好几个。”   站在一旁的风想到他刚刚随手抓起个香蕉就想朝自己扔来的事情。……这是任性的小公主?   他陷入沉思。   既然有认识的人在其中,洛阳自不必警惕。她推开门,蓦地迎面飞来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目标却不是她——看那高度应该是她身边的风。   “把那小婴儿扔出去。”苹果的降临伴随着一句冷冷的声音,“整天跟着牛皮膏药似的缠着,你不烦我还烦。”   风没有像方才那样躲开,而是一抬手接下了飞来的苹果。闻言,他笑了笑:“这苹果挺红的,我去给你洗洗。”   “别回来了。”长安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的话究竟有没有被风听入耳中,后者从洛阳身边离开,走出了门。紧接着门被小张给关上了。   室内没有其他人,洛阳盯着病床上的对方,望着周围一圈连绵起伏的慰问品,走向了他:“没想到你的人气这么旺啊。”   “呵,一群事后诸葛亮。”长安不屑。他朝洛阳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坐到自己旁边,“你现在身体好了些吧?”   “……”   洛阳看着旁边的一箱子果冻,觉得它长得有点像自家的那箱。   “听说你也被那家伙找上了,能活着还真不容易呀,”长安总算靠在了病床上,他朝窗外的天空望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果然是男女差别对待。不过,既然被他找上门了,你应该知道了很多吧,……还有什么其他的想要了解吗?”   “……例如?”   “例如那些我没有告诉风的,”长安轻嗤一声,“怎么可能全告诉他。——无论如何,他们都跟我们不同。但是洛阳你要记着,就算再怎么不同,也要以自己为荣。”   他伸手摸了摸洛阳的发顶。那骨节分明的手仿佛比从前瘦了许多,却仍旧宽厚巨大,能让后者从中感受到一股温暖。   “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你现在也成年了,有些事情——”   “不必了,”洛阳眯起眼睛,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讨厌思考,也讨厌知道更多的东西。因为那样很麻烦。   长安闻言一怔,旋即低低地笑了起来,手上稍微用了点力,令原本还在享受的洛阳不满地挥开了她的手。   “那这些天你就安静地躲起来,那个家伙的事,我会处理完的。”长安将手缩回棉被里,越过她望着病房的门口。   那虚掩着的门一看就知道有人躲在其后。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再讨论一下该怎么处理那个小婴儿。”   “……”洛阳眨了眨眼。   “我认识几个人口贩子,他那种智商的,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洛阳仔细想了想她账户上的数字。好久没接工作了,好像是有点儿吃紧。   “现在也有不少店家私下里接受童工,如果你不是特别缺钱的话,可以让他去体验一下人·生·百·味。”   “……”洛阳总觉得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比较重。   “哦,或者,你可以让他来我的公司打工,我一定会帮你好好□□一下他的。啊不过没工资。”   “……”没工资的事她才不干呢。   洛阳觉得这几个点子都挺不错。   不过这并不是她最初的愿望。   “你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她轻飘飘地避开了长安挑起的话题,那有些担忧的语气,令对方一下子便心软了下来,“我这几天都会来看你的,一定要好好养病啊。”   “……”   洛阳在长安心里一向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如今这副模样——那微微垂下的害怕又担心的视线,尽管他没有对上,却仍旧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这么可爱的家伙,想到以后有交到那个该死的小婴儿手上的可能,他就气得直咬牙。   “快好了,等我完全恢复后,我们搬家吧。”   “……??搬去哪儿?”   “那混小子找不到的地方。”   “……”   洛阳总觉得长安在想些很危险的事情。   她仔细想想对方的话,觉得搬家这么麻烦的事,肯定轮不到她。从她之前在那破房子里住了八年就可以看得出来——洛阳不是一个喜欢挪窝的人。   或者说根本没有窝可以挪。   洛阳之后又与长安瞎叨嗑了一会儿,那虚掩着的门终于被推开了。风的手上拿着一个红彤彤的堪比他的脸蛋的红苹果,交给了洛阳后,若无其事地扫了长安一眼。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他的余光看见了桌上那一箱子果冻,微微一笑,“正好我们家还有一箱子之前洛阳买的果冻还没吃完,明天就带给你做慰问品吧。”   “如果你碰过的话,”长安的脸色在他进来的瞬间就变得阴沉了,“我会把它们全部塞进你的肚子里,连壳一起。希望这能让你那一滩水似的脑浆稍微Q弹一点。”   “我倒是希望,长安先生不要辜负了洛阳的一片苦心。”   长话一噎。   确实,如果真是洛阳送的话,这可是她难得发现的良心啊。就这样送给面前这混小子,真的好吗?   看着纠结万分的长安,风满足地领着洛阳离开了医院。   先前领洛阳上楼的那名护士,原本正在与别的人交流方才的惊险经历。她见到远处走下楼梯的洛阳时一愣,旋即往一旁的护士身后躲了躲。   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过当过杀手的洛阳的眼睛,只是,后者至今仍然不知道对方躲着自己的缘由。   也没有必要知道吧。   “那我们之后去干嘛?”她一边踏出医院的大门,一边问着身旁同行的小婴儿。因为身高差过于巨大,洛阳必须完全低下头,才能达到与对方谈话的基本礼仪,“去给他挑慰问品吗?我记得他挺喜欢吃辣酱的。长安他肯定是个四川人。”   “……不,我觉得那辣酱的口味,”风试图否认洛阳的话,“如果不是故意的话,正常人都……”   “是吗?这么说来,我还没吃过呢,每次长安都不让我碰它们。”   不让你碰是应该的。   风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觉着给长安的慰问品,随便来来就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让洛阳在这产生归属感。   该怎么给她塑造一个家的氛围。   “你喜欢怎么样的生活环境?”他问。   “……唔,”后者仿佛被这个问题问倒了,她抱着胳膊思考了很久,“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   “……”   “长安在,我在,你也在,……哦,除了没钱了外,一切都挺好的。”   洛阳想到了最严重的问题。她真的很久没有工作了。   “总之先挣点钱吧。”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没钱了,她在想着去哪里搞点钱来。 风:现在有个机会,你名义上就能拥有这个数字的一半。 洛阳看着那存折流口水。 风·微笑着掏出结婚协议书:只要签个字就行了。 长安·冷笑着掏出离婚协议书:签完过来再签个字,我帮你暗箱操作一下——这个数字都是你的。】 小剧场反而比较像结局哈哈哈。后面都是番外了。甜腻腻的日常啊告白啊包子啊都在番外里 _(:з」∠)_我一向是把番外当正文来…… 总之这篇文快要告一个段落啦。 同人这边的计划是完结后先填隔壁齐木的浅坑。然后再开另外一篇家教,嗯,还是风的,下次预计是写黑化哈哈哈哈哈哈。 给你们传送门。测试了一下感觉手机端的好像会崩所以。下边都是电脑   ☆、一平   那是发生在一个夜晚的事情。   当然,那天晚上洛阳睡得很熟,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她知道的只有,在隔天打开家里的门时,被放在楼道里的那一名小婴儿。   “我觉得我特别有婴儿缘。”洛阳把小婴儿抱了回来,放在沙发上,说道。   “哪儿来的?”   “门口捡的。”   “……为什么会有人把婴儿放在楼道里?”   风表示了他的不理解——为此他还特地去门口逛了两圈,结果楼道内空荡荡的,就连上下来往的居民都没见着一个。   如果是遗弃婴儿的话,会放在一些公共福利院的门口,或者是小区住宅的底层。像洛阳这十几层的高度,一般是不可能有人特地爬上来扔到这儿的吧。   从外面回来后他问了声:“有没有什么东西跟它放在一起,像是一些衣服或是一封信?”   “有一张小纸条。”洛阳在口袋里掏了掏,把她刚刚揉成一团的纸条拿了出来。   风探过脑袋去看了一眼,因为上面写的潦草的几个字陷入了沉默。   ——“这是你的孩子,请负起责任。”   “我不记得我生过什么孩子啊,”这方面知识匮乏的洛阳鼓起脸颊,一脸迷茫地揉揉后脑勺,将矛头对准了面前的小婴儿,“难道是你生的?”   “不可能。”   风拒不承认。他知道这个锅绝对不能背,连一点儿可能性都不能给洛阳留下,否则以她的脑补能力,指不定怎么瞎想呢。   “我变成婴儿很久了。”   “虽然你这么说啦,不过实际上,我们也就是去年才碰见了吧。说不定你也是去年刚刚变成了小婴儿,在迷茫之中才回国了呢。”   风一噎,他确实没有其他证据证明这点。唯一现在还能联络上Reborn,肯定会因为好玩而瞎添乱。   洛阳没有再等风的解释。她抱起那个婴儿,轻飘飘的重量让她有些没有实感:“不是你的话,我想想我认识的人,应该没有了吧?”   “长安?”风把某位总裁给卖了。   “他?”洛阳皱起眉头,“为什么他的小孩要扔给我养?明明去找他的话,能要到更多抚恤金吧。”   洛阳前段时间才刚回国,而后努力工作了许久。可现在,户头上的金额却还是不见涨。她为此苦恼了很久很久,如今又突然多出了一张嘴巴,让她不得不追溯小婴儿的来由。   可眼下,大概“是长安的孩子”跟“是风的孩子”的可能性一半一半。洛阳想着待会儿去调个监控看看,可她住的小区里,似乎没有这么高档的功能。   姑且是先留下来吧。   “话说这小婴儿看起来怎么傻不拉叽的,”洛阳抱了一会儿,发现了问题,她抬头看了看眼前两岁体型的风,“明明你两岁的时候,就能在智商上超越我了。”   她是怎么说出这种自黑般的话,风也不清楚。他看着洛阳怀中的小婴儿,应了一声。   要是他当时也像个小婴儿,洛阳也会这样抱着他哄吗?   ……   想什么呢。   风把脑海中无聊的想法给晃出了脑袋:“在此之前,我还有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跟当了八年的婴儿后的见闻。我想这个小婴儿应该不至于像我这样……可怕吧。”   风至今还是为“自己成为了婴儿不能长大”而感到无法释怀。他还记得Richer说过的话,确实,在大部分人眼中,他们这些永远是婴儿的人已经是怪物了。   也就只有怪物能接受怪物了吧。   “也就是说,就算把她养大了,她也不会挣钱咯?”   洛阳问道。她认为现在自己的财政危机会比较重要一些。   “……应该是吧。”风看着那刚满月的小婴儿。对方似乎还没有断奶,意识也模糊不清的,不知道先前究竟遭遇了些什么。那睡着了的模样毫无防备,纤细的脖子,洛阳只要一只手就能拧断。   如果是以前的她,现在肯定嫌麻烦丢掉了吧。而不是在小婴儿醒后,抓着她喊“奶奶”时还好奇的问自己她想要什么。   看着醒来后的小婴儿,风脸色一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可以让洛阳养一养——毕竟洛阳的世界里,人实在太少了。   “既然是长安的孩子,”风擅自认定她是那位的私生子,“那我们就留着吧。”   “不告诉他?”洛阳好奇地问道。倒是没有对风的建议提出其他异议。   “既然会逼得女方找上你,能看得出长安的态度吧,他应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风胡扯的水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可这样一个生命消失在炎热的夏天里也挺可惜的,就养着吧,我来。”   洛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这个家里大部分事务都是风来处理的,她现在只负责出门挣钱。不过有些时候她发现风的运气很好,在商店街抽奖经常抽到一些东西,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大概这就是前世攒下的运气吧。   让他来照顾,那跟自己应该就没什么关系了。洛阳瞅着面前孩子乱入的脸蛋,想到了风的双颊,哦,那年糕似的触感,等她长大后也会有吗?   想想还挺不错的。   洛阳莫名其妙地流下了口水。   “在想什么?”风看出她在想一些不太妙的事情。   “哦,不,没什么。”洛阳回过神来,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话说回来,我一直都不知道,小孩是怎么出生的?”   “……”   洛阳小时候没上过学——或者说上过学,可在途中被四方道长勒令退学了。她从小是看着道长书库里的书长大的,知识虽不少,可都是些偏门。   那些普及的大众知识,她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印象。   而长安也不是会告诉她这种事情的人。   风陷入沉默。   他现在该怎么说?为了洛阳的以后考虑,似乎现在直说会比较好,可那种事,那种事……   风想着想着,望着面前的洛阳的脸,又想着想着,脸扑通一声红了。   “是仙鹤从远处叼来的,”他轻咳一声平复了一下心情,最后抬出了这个古老的传说,“仙鹤会叼来一个孩子,然后取走田地里的一棵白菜,用以交换。”   “我就说我之前买了颗白菜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叼走了呀。”洛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惋惜了一番那被风扔掉的烂掉的白菜,“可长安的孩子叼我的白菜干嘛呢?果然,这是你的吧?”   “……”风想了想,“因为长安家的白菜都是煮好的,他家应该没有一整颗的吧。”   这听上去很有道理——那位大总裁家,怎么可能会出现市井上的廉价白菜。   “那白鹤还真不识货,长安家一盘菜老贵了呢。”   这是洛阳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天之后,他们家便迎来了一个新的成员,一位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小婴儿。   小婴儿虽然不像风这样老成——哦不,聪明。可她确实很听话。她哭闹的声音很少,被洛阳逗猫似的逗着也不生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其他的小婴儿确实有些不同。   洛阳逗了一阵子后,想给她起个名字。   “你说要叫什么好呢?总不能一直叫小娃子吧。”   看着一开始没啥兴趣的洛阳渐渐地对小婴儿产生了兴趣,风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担忧。   他还记得洛阳给自己起的那名字——那个进入了小学绝对会被同学们嘲笑的名字。   好在洛阳很少叫他的名字,那是因为他用其他代称的话自己也听得懂。可那小婴儿不同了,她现在只能咿咿呀呀,更别提听懂洛阳的话。   在起名字这里,绝对不能让洛阳独自操作。   他仔细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最近电视上播出的节目,又想了想最近大火的几个广告——似乎没有什么令洛阳念念不忘的存在。   “那就叫一筒吧,”洛阳嘿嘿一笑,“洛一筒。”   “……”   这已经不是被小学同学嘲笑的程度了。要真用了这名,他长大后进入麻将馆就能感受到无尽的恐惧吧。   那种所有人都在叫着自己名字的恐惧。   “你最近开始学麻将了?”风问道,这个像是中老年才有的爱好,洛阳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啊,”洛阳晃晃脑袋,“只是上个目标叫这名呢。”   “……”   会把暗杀目标的名字给自己孩子起的,也只有神经大条的她才能做得出来了吧。   “还是换个吧。”   “换个啊……”洛阳倒是没在这名字上太大的纠结,她拧着眉头想着,“一马怎么样?一马平川——”   “……一平吧。”   风觉得希望洛阳自己想出个还算能听的名字,实在是不可能了。   洛阳似乎也明白自己起名字上的劣势,她没有太坚持自己说的那些,而是点了点头,指尖碰了碰小婴儿的眉间。   “你以后就是阿一了。”   “……为什么不是阿平?”风觉得自己真的参不透洛阳的想法。   “都差不多啦,叫阿一平也行吧。”   风感觉自己听到了最近热播的广告上“呀土豆”的腔调。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有一天乐呵呵地去找了长安。 洛阳:我养着你的孩子呢。 长安:…………??? 他应该还没干过违背伦理的事情吧??】   ☆、过年啦   新年。   这个节日对于洛阳而言,唯一的印象便是一片大红色。   老奶奶似的大红——现在变成了,风的衣服的红色。   好像也没差。   “……”   长安在这个节日里有难得的休假,他刚推开洛阳家的门,入目的不是那许久未见的女性,而是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守在门口迎接的风。   长安眼底露出鄙夷的神色。   “洛阳在煮饭,让我出去接人,没想到在门口就碰到了,”风微微一笑,在盘算些什么,“她前段时间学了点菜谱,今天由她掌勺。”   想到曾经那天天吃泡面或者直接懒得吃的孩子,现在会自己下厨了,长安那对待风的糟糕态度也不由得柔和了一些。   “……希望你能多吃一些,”在过年的时候迎接客人是基本,风便将长安迎了进来,“毕竟就我跟洛阳,剩太多的话可能吃不完。”   “你们不是还捡了个小婴儿吗?”   “一平吃的是离乳食品,大鱼大肉的她还只能舔舔。”风微笑。   室内还是如同长安上次所来时那么干净,只是为了过年,洛阳出去买了不少红色的贴纸。当然这些贴纸实际上跟过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是她单纯的觉得好看罢了。   如今,那穿着喜庆的小婴儿正在贴纸上爬来爬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今已经一岁大的一平,再见到长安时,害怕地爬进了卧室。   风注意到了一平的异状:“……她好像很怕你。”   长安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说起来,我之前拜托你帮忙找的一些情报——”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长安脱下外套,熟络地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他跟从厨房里探出个头的洛阳打了声招呼,便在沙发上坐下。   他不抽烟——因为洛阳不喜欢。他偶尔会喝点酒——酒量却比不过洛阳。   不是所有人一箱老白干下肚,跟个没事人似的。洛阳究竟为何酒量这么好,至今仍是个未解之谜。   长安从口袋中掏出洛阳喜欢吃的糖果放在桌上:“倒是找到了那孩子的母亲,听她的说法,应该是送错门了。不过我看她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跟金钱来照顾一个小婴儿,……你们要把她送回去的话,我可以帮忙。”   之前风拜托长安去调查一下一平的身世,长安对这个洛阳说是他的孩子也很在意,便应下了。如今调查了两三个月,倒是得到了一些没有什么用的情报。   “男方已经跑了。女人目前在我的控制下。”   “……那就算了吧。”明明也是个婴儿,风却与远处那害怕着长安的人露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留着也好,至少洛阳的戾气少了很多。”   长安冷哼了一声。   “真亏你能在这呆这么久——我以为你最多呆两个月就厌烦了。”   “每天看她以不同的方式犯傻,其实也挺有趣的。”   “……把别人的妹妹单猴耍,小心遭报应。”   听了这话,风仿佛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可还未等他开口,厨房里的洛阳,探出了半个身子,朝外面喊了一句:   “过来帮个忙。”   “今天全部都是她下厨?”   “嗯。”   长安望着面色自若地走过去的风,明白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换做他的立场,他会恨不得把来蹭饭的风从窗户扔出去,这里可是十几层,肯定能把他摔得死无全尸。可风没有这么干,他甚至连一点嫌弃的态度都没有表露出来,——这反常的态度让长安直觉其中有诈。   而这诈也并没有隐藏很久,他很快便明白了。   “……”   “我今天炖蛋多等了两分钟呢。”洛阳笑呵呵地打开了盖子,呈现在长安面前的,是一处还未凝固的鸡蛋,“鱼也多蒸了两分钟,应该能吃了吧?”   瞧瞧这话问的,一看就知道自己做的菜有很大的问题却死不悔改。跟黑暗料理无关,洛阳做的菜,似乎都是没熟的。   长安在看清后面色黑了下来。   洛阳是效率主义,而在效率之前,其实更追崇速度。她做什么事都直来直往的一点儿都不拐弯抹角,也一点都不喜欢停顿。   体现在煮菜上,就是不等菜熟,便端了起来。   长安仿佛能看见了那盘的鱼眼睛正对着自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怨念。   他淡定自若地摸出了手机,在这些可能危害到生命的方面,他从来都不嘴下留情:   “这些吃了会生病,先倒了吧,我叫人来重做一遍。”   “会吗?”洛阳好奇地看了看这桌子,没被这话打击到,“可是,我辛苦了那么——”   “想吃什么随便点,让你吃到腻。”   这霸道的话让洛阳心动了。   可她一向是尊敬自己劳动成果的类型——她恋恋不舍地看了桌上那一桌子菜,鼓起了脸,命令道:“不行,我对它们有感情了。”   “感情是可以消散的,现在你需要学会忘记它们,顺便可以忘了你旁边的那混小子。”   “不行,这些都是我的,你要是不吃的话……”   洛阳卡词了,她好像不能拿长安怎么办。可眼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她一咬牙,指着旁边的小婴儿:   “……我,我就跟他去领证!”   “……”风握着筷子的手一僵。   “……哦?”   长安危险的语调在桌上蔓延。   他此时已经不再关注那些没熟的菜了,他关注的目标,是号称要跟洛阳领证的风。   当然这些是从洛阳口中说出来的——不过他才不管那么多。   “那么,要是我吃了的话,”长安拿着筷子敲了敲碗边,那妖艳的眸子投向风的目光,令一直在围观的后者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把你的户口本跟身份证交给我保管。”   “成交!”洛阳兴奋地拍着桌子,丝毫没有思考过这样做的后果。   趁着洛阳进去盛饭的空当,长安随手抓起身边的手机,给贴心下属小张发了条消息:   “明天去把民政局给买了。”   ——“……?为什么??老大,发生了什么??”   “天凉了。”   ——“……老大,办不到啊!老大,那是国家所有的机关——老大——真的,老大——”   小张丰富的内心通过文字及符号体现了出来,长安看着心烦,将对方直接拉黑了。   他抬起头,对上风那定定的黑眸,少见的对他扯出了一个微笑:   “想领证?在那之前,我们先来算算,你过去的风流债,还有聘礼的事情。”   “……???”风一懵。风流债?   —   洛阳觉得今天这顿饭吃得气氛有些微妙。   不过她才不管那么多,煮的菜都被吃完了,她当然高兴。   “某种意义上你还是有点用的……”   这顿饭让一向不待见风的长安稍微认同了一点儿他的作用,“要是长期都这样吃饭,洛阳现在肯定……”   “……”   被洛阳夹了不少菜进饭碗的风点了点头。她都特地夹着菜喂自己了,他要是不吃还能算男人吗?   总之那天长安离开时神色有点憔悴。洛阳听说他之后去了医院两趟,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毛病。   看看自家这小婴儿就啥毛病都没有。果然自己手下长大的就是壮实。   “一平一岁了呢,”洛阳抱着她,逗了一会儿,“宠物的寿命一般多少年来着?”   “洛阳,一平是人。”风无奈的说道。   “差不多啦。就算是人,过了一段时间后也会离开的吧。”   洛阳在客厅的茶几上找到了长安留下的那颗糖。她满足地收了起来。   “有血缘关系的是这样,没血缘关系的更是这样了。”   洛阳似乎长大了不少。她最近经常会抱着那巨大的抱枕,躺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她这样说,风也有些认同了,确实,孩子无论小时候多亲近,长大了也会离开过上自己的生活。   “一平长大后,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洛阳抬眼见到了从自己面前爬过去的一平,“然后,你也会长大吧。到时候我就变成了黄脸婆了,再然后——”   “……”   风觉得洛阳可能到了一定时期了吧,在那特别容易对生活感到绝望的时候。   没想到就算是几乎不思考未来的她,也有这样的时候。   在这种全家团聚的日子,还这么冷清地度过——确实让人有些寂寞。   “洛阳,”风叹了口气,把爬来爬去的一平抱进了婴儿床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包养?”   “……”   看风的脸色不对,洛阳明白自己说错了,马上改口:“非法同居?”   “……”   好像还是不对。   洛阳揪着眉头思考了许久,把最近才学的词语给扔了上来:“不伦?”   “……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词都是从哪里学的?”风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概是工作什么时候听他们说的吧?”   风打算找时候去问候一下洛阳的工作伙伴们。   “——不过本来,”洛阳大手一挥,一副我不管了的模样,“你就什么都没说呢,他们说过的那些,都没有。”   不管是告白还是求婚,风从来都没有说过。洛阳再怎么想,也只觉得对方是一个欠他一场架的男人。   这样确实……   风想了想,坐到洛阳旁边:“我觉得现在的体型,说这些好像不太适合——不过,让你感到这么不安,似乎也不太好……那就听清楚了——不过听不清楚也没关系,我会说到你听清楚为止。   “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平平淡淡,而且有个陪伴不会寂寞。我想像现在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风琢磨着把洛阳的户口本跟身份证偷回来。 不过他比较意外,洛阳竟然会有那玩意。 洛阳:对啊,是假的。我连出生证都没有,哪来的身份证? 风:……】   ☆、Richer   洛阳在那之后还去过两次意大利。   第一次去,是因为风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你最近看上去没什么精神,”风看着最近情绪低沉的洛阳,就连最近新出现的广告都没能让她开心起来,“发生了什么吗?”   “……总觉得现在没什么目标了,好无聊啊。”   钱也挣够了,一直等着的风虽然不如意,却还是回来了。她现在真的找不到自己该干的事。   洛阳坐在窗台上,两腿探出了窗外,悬在空中。极强的平衡力让她不至于掉落,可还是让一旁看着的风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他强作镇定地问:“那要出去玩一玩吗?”   “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洛阳细想了下,她想到最近学的那些语言:“那就去意大利吧。”   “……”   事情就是这样定下来的。   虽然在洛阳说出那个地方的时候,风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情愿。可瞅着洛阳少见的乐呵呵的模样,又不忍拒绝。他们将一平寄放在了长安那儿,便收拾收拾出国了。   “为啥一平那么怕长安?”洛阳之后想到将婴儿交给长安时,一平害怕的神色,不由得有些疑惑。   “大概他长了一张让人害怕的脸吧。”风毫无缘由地猜测。   平心而论,他是不想让洛阳再回到那个地方的。毕竟彭格列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伙指不定会对她做出什么。   不过,好在此行的主要活动范围不在西西里,而在意大利本岛。运气好的话还能让洛阳与加百罗涅的小少爷见上一面。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洛阳想到当初那个小废柴,“如果能把他教成,也算那个西装小婴儿有点能耐。”   反正她是觉得,要是把那位小少爷交到自己手上,最后只会被玩坏。   风不予置否。   飞机飞得很快,比当年他们从意大利回来时还要迅捷。落地后他们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后,便在周围闲逛了许久。   这相当于是自驾游,加上基本上是无证入境,两人想呆多久都没有问题。   在不知道第几天的闲逛后,洛阳在街上碰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啊,是你?”   今天风约了曾经在意大利认识朋友出门。洛阳对意大利的酒吧没什么兴趣,便留了下来。   谁知道在街上碰见了曾经带自己出去玩的那位Kunner。   他明明长着张大众脸,洛阳却还能记得他,也真是奇怪。   “嗨,小姑娘,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啊,脸色挺红润的。”Kunner朝她打了声招呼,一个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要不要去我附近的诊所坐……啊什么都没有……”   “……诊所?”   几年下来,他的中文说得也溜了许多,洛阳轻易的便听懂了他的话,——听懂了那个奇怪的词语。   “……你是医生?”   就这样,洛阳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Kunner的诊所确实在附近。似乎是私人的诊所,一间小小的办公室,看上去不大,却异常的温暖。   这儿无论是整洁度还是干净度,都符合洛阳心中的标准。   她接下对方递给自己的一杯咖啡,嫌弃地放在了桌上:“好苦。”   这小孩子似的话令对方呵呵一笑:“这么久不见了,你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你也是吧。”洛阳撇撇嘴,拿起眼前的饼干咬了口。意大利的曲奇似乎并不合她的口味,过分的甜蜜令人感到厌烦。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喜好是甜还是苦,“没想到你是心理医生——当时是你找上我的,还是别人让你找上我的?”   几年不见,智商涨了一些。   Kunner摸摸头傻笑了一番,敷衍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之后又谈论了些意大利的风土人情,算是给洛阳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消遣时间的地方。不久后,大门被推开,进入的也是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的人。   一个美女。   「哟,Richer,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坐在案板上闲闲无事的人抬起手,他指了指坐在那边的洛阳,「看看我在街上碰到了谁。哦,这个当时据说是——」   「小姑娘?」   美女朝洛阳,抬了抬眉毛,「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已经回国了吗?」   「……」   洛阳有些呆滞的眨了眨眼,她虽然最近意大利语学的不错,可能就无法跟上这些用它作为本土语言的人的语速,他只能勉强听出对方是在问他杵在这儿的原因,「我是……来旅游的。」   生硬又呆板的腔调,与之前的Kunner说起中文时别无两样。   好在她的发音还算标准。   「一个人?」   「跟别人一起。」   「……哦?男的?」   「对。」   洛阳敏锐地觉察到美女的语速放慢了许多,——她果然是个温柔的人。   「男朋友?」   洛阳仔细想了想:「应该不是。」   「情人?」Richer的下句话,跳跃很大。   「应该也不是吧。」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洛阳摸着下巴,想了很久很久。末了,才在她那匮乏的语言词库中找到一串形容:「住在一起的人。」   Richer一听就想歪了——没办法,洛阳这个形容,确实很容易让人想到其他方向。特别是她一看就是那种生活经历丰富的类型。   她仔细想了会儿,奉劝洛阳:「没有确认关系还住在一起的男人,一般都是以你的肉体为目标,过一段时间就会感到厌烦然后玩弄一阵感情后就把你抛弃——对,就是这样的。」   她说到最后咬紧了牙关。那副深仇大恨的模样,令洛阳都感到了一丝凉意。   「……以肉体为目标?」   从小被长安教育不要跟任何人有接触的洛阳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她看向远处的Kunner,后者正拿着个文件夹挡在脑袋上,拒绝回答相关问题。   看Richer之后那愤愤不平的模样,就算是脑回路简单的洛阳,也能感觉的出这不是什么好事。   Richer确实是个好人,还很善谈。她丝毫不介意洛阳那慢吞吞的语速,打开了属于女人的话匣,最后甚至拉着洛阳要教她□□。   正是这段经历,导致了风在吃晚饭的时候被对面的人死死盯着——一副深仇大恨地拿着手上的叉子狠狠地插入面前的牛排,紧接着几道银光闪过,牛排变成了几块肉块。   “……怎么了?”他无奈地放下刀叉,问道。   “……你是以肉体为目标才跟我住在一起的?”   “……这话你是从哪里学的?”   风发现洛阳别的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学得特别快。   “……得到了肉体,下一步是玩弄感情,最后再无情的踹开去找别人……”   “……”   意大利果然是个糟糕的地方。看着洛阳手上的肉块变成肉沫儿,风这样想着。   这趟旅游以洛阳莫名其妙的别扭结尾。事后风安慰了她好久,都不见成效。特别是在他问起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时,洛阳都闭口不谈。   以及从那回去后,她开始用手机偷偷的发短信。这一度让风觉得她当时在意大利碰见了什么奇怪的传销组织。   直到洛阳提起再去意大利时。   “……有一位朋友去世了。”   她的表情难得这么落寂——那低垂的眸中带着说不清楚的情绪,风甚至不知道他这位朋友是从哪儿来的。   洛阳这才把当时在意大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时间相隔也不过几个月。   “……Richer?”   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联系到洛阳的话,并不是觉得她能跟洛阳成为朋友而感到不可思议,而是因为——   她去世了。   “……好。”   风有些惊讶,也有些惋惜。虽然之前她口上一直说是当年她欠自己的人情,可风始终觉得她对洛阳对自己都有恩。恩人去世怎么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一平此时已经长大,能够到处晃悠了。相比其他的婴儿,她聪明的可怕,不单单学会了风的拳法,甚至还能独自在家里生活。   听风说他们打算把再她送到长安家去时,她疯狂地摇了摇头。   这趟旅行有目的,比之前那趟毫无目的的旅行简洁明了多了。飞机落地,她便见到了前来迎接的Kunner。随着他的脚步,来到了附近的墓园当中。   墓地总是带着一股肃穆的气氛。Richer沉睡的地方并不是山岭之间,而是一片平坦的土地。在意大利似乎这种地形要更为常见一些。   “……她是怎么过世的?”风问。   “该说是自然死亡,还是蓄意谋害呢……”Kunner抓了抓刘海,一副苦恼的模样。他似乎也为好友的去世而感到伤心欲绝,“风你当年救过他的妹妹吧,这样应该知道她与彭格列的渊源——既然这样,应该也晓得了吧,她的身体……”   不必再多说,风便明白了他的话。   他当时是从彭格列的地下监牢中,救出她的妹妹的。   听说,Richer早期跟她的妹妹一起被彭格列关押在地下,用作人体实验,那段时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太阳——也是因此,她在侥幸逃离后一直都在跟彭格列对着干。说起来,这样的人是怎么跟与彭格列关系亲密的Reborn扯上关系的,他倒是没了解过。   风认识Richer时,他们已经闹掰了。   “还有别人来探望她吗?”他看着墓碑上的几束花。除去刚刚洛阳放上的,最为显眼的是一瓶不知道谁带来的酒。   “有一些在部队训练时的同窗——还有那消失已久的教官,都来看过他。”Kunner吸了吸鼻子,笑呵呵地指着那瓶酒,“我觉得花不适合她,就给她带了瓶酒。”   “……也对。”风无奈地笑了笑,“她那位妹妹呢?”   “……你不知道吗?”Kunner感觉很不可思议,“在从彭格列出来没多久就死了。……唔,至少在那之前,Richer还是带她看了不少外面的风景的。”   “……”   当时就没有再关注这些事情了,风此时听见,感觉十分意外。   Kunner之后还有预约的病人,草草又谈了几句便离开了。风立在原地,看着那边还在喃喃自语的洛阳——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熟悉的人的去世。   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她身为一个杀手,死亡这种事对她而言应该早已轻车熟路。只不过她从来不扩展自己的交友圈,从来都不与他人深入交流。因此他们的死亡,在之前对她而言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可现在应该有些不一样了。吧。   「……这还真是稀客。」   熟悉的令人讨厌的声音,从风身后传来。他回过头,看见了那名西装小婴儿的身影。   「你们,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嘲讽的语气不搭上嘲讽的笑容,根本造成不了任何杀伤力。可后方的Reborn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手上抱着一束白色的花,些许是体型的缘故,里面只有三两枝。花瓣上还沾着些水珠,仿佛刚刚才浇灌过。   「……一些原因吧。」风没有详细回答。   对了,面前的这位也是杀手,不知道他对于亲近之人的死亡会有什么感想呢?   风几乎想象不到洛阳死亡时的画面,那种恐惧绝望几乎是席卷了全身,侵蚀了大脑,让人窒息。   不过,他似乎一直都很讨厌Richer。   「我本来还以为稍微迟些来,就看不到那些令人讨厌的面孔了。」Reborn见洛阳正蹲在墓碑前喃喃自语,便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没想到漏掉了你们。」   「……」风望了眼那边的墓碑。   「伤心吗?」他看似随意地问道。   「伤心?……呵。」   虽然是轻笑,可Reborn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笑意。   「既然是杀手,就要学会摒弃一切感情。甚至这已经成为了黑手党的规矩。无论是谁的死亡,都不能在听到时有分毫动摇。我们所能做的,唯有在一切结束之后,给她献上一束花罢了。」   「……这样想想,还真是挺可怜的。」   「毕竟任何动摇都有可能造成更多的人的死亡。」Reborn的无奈由言语之中体现了出来,「当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到更多的人时,就不得不考虑对于社会而言更为重要的另外一边,而得学会抛弃自我的想法。彭格列家族也不例外。」   「那你的真实想法呢?」   「……」Reborn闻言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吐出来了,「我感到很抱歉。」   这一切,都与风并无太大关系。   「有时候很多人都应该很羡慕你吧,」他黑漆漆的眼睛一点儿都不像个意大利人,他看向了风,「能在自我与他人之中进行那么明确的抉择。」   风一听即知他话下的含义。他轻轻一笑:   「听说你要去日本了。」   「目前的九代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他委托我——」   「我有个徒弟,想要成为杀手。她接了个日本的任务,现在正在努力学习那边的语言呢,」风朝Reborn行了一揖,「她本性不坏,希望到时候手下留情。」   「……」   “——洛阳,”风轻声唤道,“我们走吧。”   “去哪儿?”   “你之前不是说Richer给你介绍了一间不错的餐厅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早又粗长(′?_?`)   ☆、日本   一平去日本了。在洛阳的忽悠下。   不久以后,风也去了。   “说是发现了解除诅咒的可能。”洛阳趴在一个靠背上,闲闲没事干,“长安,你说这会是什么诅咒?”   “谁知道,可能是他腿短的诅咒吧。”   长安看上去很忙——可是他却没有把打扰自己工作的洛阳给赶出这间办公室。甚至还让秘书给她准备了一些喜欢的茶点、带了些杂志过来,让她不至于那么无聊。   可惜洛阳一点儿都不领情。   她口中咬着甜度适中的小饼干,偶尔喝一口旁边的牛奶,视线在杂志上方他国的文字上扫了两眼,便没有了兴致。   她点点头,赞成了长安的话:“他腿是挺短的,就现在而言。”   洛阳总觉得把五个风叠在一起都没有她一个人高——如今一平都五岁了,风却还是那副刚出生两年的小婴儿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长大。   ——而洛阳跟长安五年过去了,也没有多少变化。   他们保养得还真好。洛阳洋洋得意。   “好无聊啊,”洛阳在长安这里打扰了好几天后,得出了这个结论,“不然,我也去日本玩一玩吧。”   “要是真那么闲的话,不如来帮我打工。”   “你确定?”   长安一噎。确实,他也不是没有让洛阳来帮忙过,只是最后的结果都让他有些不忍回忆。   可眼睁睁的看着洛阳从自己面前溜走,不符合他的性格:“别瞎捣鼓了,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在我这,你办不到护照的。”   “……哎,你不知道吗?”洛阳感到意外,“我已经无证出国了两次了。”   “要是我不知道,你们可能那么简单的就出去吗?”   “……”   “……之前还算有个正当理由,这次就算了。”长安为眼前的文件签了个字。   洛阳不说话。她确实不知道坐飞机需要什么流程,因为每次这些都是别人去准备的。以前是长安,再后来是风。是长安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还是说是风与长安暗中勾结,这些洛阳都不知道。   仔细想想,她的生活技能确实有些匮乏。   就像煮菜,永远只会煮些简单的东西。菜色一旦复杂起来,就只会送人去医院。家务也是,基本不会自己主动去做,这样想来,她除了工作挣钱以外,几乎一无是处啊。   洛阳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但她很乐观,同时也觉得自己是个有上进心的人。   例如——   “你这样说我就想试试自己出国了。”   越是可能办不到的事,她就越想去做。   而且,雷厉风行。   看着她欢快地走出了办公室——想到这几天洛阳几乎都没有这么开心过,长安头疼的扶了扶额头,给贴心下属打了个内线电话。   “……没错找个人看着她,……要是有什么意外,记得搭把手,……不、不要被她知道……”   “……”   洛阳当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曲折折。她在网络购票几次失败后,选择了直接飞走的做法。她手上还握有封从日本寄来的信件——都已经是短信时代了,那个老古董还在写信。   飞机的速度与洛阳的行动模式相似,十分迅捷,在她一睡一醒间便抵达了目的地。与美丽温柔的空中小姐告别后,她什么都不带,便走下了飞机。   一身轻便的洛阳,在周围的其他大包裹小包袱的旅客之间无比显眼。   这是一个陌生的国度。   虽然文化模式与人种相比意大利而言,与自己的国家更为相似,可语言不通还是最大的问题。听在洛阳耳中那叽里呱啦的声音此时有些碍耳,她迷茫地看了看手上信件的寄信地址,然后——   抵达了并盛町。   “……”   在她下车时偶遇的西装小婴儿一脸不屑,“就你这智商,也能找到这里来?”   洛阳呵呵一笑:“这里的人还挺友好的,答应把我带到这里来呢。”   Reborn视线移到洛阳腰间的枪支上,大概明白了她用了哪些强硬手段。   “一平呢?”洛阳下句话便问道。她朝周围望了望,并没有望见自家那小鬼的身影,“我记得她接了个日本的任务,跑来暗杀什么彭格列的下一代,结果这么久了还没回来。那个十代这么难缠吗?”   倘若这是洛阳的任务,到手不到几天后肯定就已经完成了。一平算是新手,可这时间已经是她的十几倍了。   这么难对付?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洛阳担心。   “彭格列十代……大概跟迪诺——跟当年的那位少爷差不多是个废材吧。”Reborn打消了他的疑虑。   可这也让洛阳更加疑惑了:“当年的那个……在一分钟足够我杀六十遍的那人?”   “他现在也成长了。”   “那就给他折个中,一分钟够我杀三十遍的男人。”   洛阳的计量单位Reborn有些看不懂。他只知道听起来挺可悲的。   不知道还在附近游荡的迪诺听到这个说法,会有什么想法。是愤怒还是默默接受?   Reborn好奇。   “我本来还想把她带回去的,可看来任务还没有完成,……一个人在中国真的挺无聊的,我来给她搭把手吧。彭格列十代——”   “……”   Reborn看着摆摆手走远的洛阳,心中的好奇转变成了不好的预感。   ——而这个预感,在当天下午便实现了。   当天下午,是沢田纲吉做功课的时间。   他整张试卷都被红色的勾给侵略了,偶尔有几个可怜兮兮的圈,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同他本人一样不知所措着。   而身为家庭教师的Reborn,却什么都不跟他讲,只是命令着他赶快学习——   然后偶尔上来嘲讽一两句。   「这种题目都能错,不愧是废材纲呢。」   看着他捧着自己课本的手以及画上的一个个勾,沢田纲吉欲哭无泪。   言语嘲讽偶尔会升级成暴力相向。而这些,耐揍的沢田纲吉早就已经习惯。   这真是可悲的习性啊,他想到这些,又有点想哭了。   「话说回来,今天一平的……」   Reborn在看过他的功课后,便勒令他继续学习。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先前碰见的那位杀手——她的习性跟别的杀手不用,那绝对是个疯子。   他刚想开口提醒对方又来了一名杀手,可洛阳的身份却让他的话语卡在了喉中。这么说,她算是是一平的什么人?母亲?师傅?还是只是单纯的扶养人?   从食物阶层上看,倒很像一平的投食者。   他还在琢磨这个用词,突然一道凌厉的杀气从窗外闪过。Reborn眼疾手快地一抓沢田纲吉的头发,把他整个人的脑袋往桌上狠狠地敲去。   「啊——!!」后者理所当然地发出一声惨叫。   随着惨叫而来的,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稳稳地嵌入了后方床脚的一颗子弹。   玻璃四散在地,在原本的窗户上留下了蛛丝般的痕迹。沢田纲吉抬起头来,痛苦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望着眼下的场面目瞪口呆。   「Reborn……这是怎么……」   话音未落,又被后者拎着衣领,往床上一扔。好在砸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否则会被摔出不小的问题。   「麻烦的家伙。」眼前的小婴儿掏出了手机,口中喃喃,也不知是在说谁,「你不要乱动,废材纲。我去找人处理。」   「Reborn,究竟是……」   「闭嘴呆着。」   Reborn喝道。   这个距离正对的高楼唯有远处的酒店。对方的行事手段还是目的都十分明确,这样的人往往都很好解决。   可惜,远程狙击并不是他的专长。   「——可乐尼洛吗?」   —   眼见视线中望不见那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废柴气息的彭格列十代了,洛阳无奈地直起身,挠了挠头。   他身后是两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黑衣男子。他们双手都被绑了起来,嘴部明明没有被封住,却不敢说话。   “……麻烦的家伙。”洛阳也像Reborn那样暗骂了一句。   她回头望向身后的两人:“抱歉啊,借用了一下你们的器具。不过你们还真是没用,在这里准备了好几天吧,都不敢下手吗?”   周围四散着食品残骸,洛阳没有仔细估算,却也能看得出他们在这呆了许久。明明道具都准备好了,却不敢动手。   一看就是杀手的新人——他们见洛阳毫不犹豫地踩上了窄窄的栏杆站在上方,都深有同感地瞪大了眼睛,下巴开始颤抖。   他们听不懂眼前的女人在说什么。   “至少要把一平带回去吧……”洛阳喃喃自语道,“而且,一件任务执行的太久,不利于他的自我塑造啊。”   这样会很容易缺失自信。   洛阳思考着该怎么办,才能帮一平解决掉那个彭格列十代——她仿佛忘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跟其他的人。   突然,一颗子弹弹入了洛阳脚下的栏杆。带来的是整个栏杆的不稳定。   洛阳脚下一晃,在身后的两名男生惊讶的目光中往后一跃,跳回了地板上。   那枚子弹嵌入的位置正好在支柱点上,它微妙地导致了整个栏杆的抖动。至于它是从哪儿来的——   洛阳想了想,那个位置应该不是身后,也不可能是周围。   也是远处吗?   当年Richer教给她狙击技能,也只是草草学了些。她没有那个能力判断被狙击时敌人的来处,她只知道简单的方向。   专长是近战的洛阳回头一望。身后的两人,随着她的动作往后缩了缩脖子。   “你们知道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吗?”她好奇地问道。   虽然听不懂她的话,可能听懂她的语气,一听是疑问的语气,两人便慌忙的摇头。   “这样不行啊,你们怎么什么都不会。”洛阳仿佛不知道身后那名狙击手的存在一般。她在两人面前蹲下身子,朝他们一笑,“这样子在杀手界是很难生存的,你们以后要记得——”   她像个前辈一般,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   “……”   像这发现了自己是目标却没有丝毫逃跑甚至躲藏想法的人,可乐尼洛还是第一次碰见。   他犹豫了一下,明明只要再开一枪,对方的脑浆子便会在远处蹦出来。可他看着对方在瞄准镜的对面犯傻,不知为何就是按不下去。   这么没脑子的人真的是Reborn让他解决的危险的杀手?   可乐尼洛不敢相信。光是看着就感觉到智商上的优势了。   「……发生了什么?」   突然间从天而降了一个小婴儿。他头上趴着的那只猴子屁股还是跟他身上的一身唐装一样的红。   可乐尼洛估计对方是正在不远处的高处吹凉风。风总是有这种奇怪的嗜好——可乐尼洛往旁边瞥了一眼,旋即注意力又放在了眼前的瞄准镜上:   「Reborn让我帮他处理一个杀手。……你说这世上怎么有受到袭击却不躲开的人啊?」   「……Reborn?」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人可是乐于将所有的危险都塞给沢田纲吉作为考验的性格啊。会主动出面替他解决麻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了这麻烦确实很麻烦。   风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走到可乐尼洛身边,说道:「借我看看。」   「喂!别闹,我这是在——」   可乐尼洛下意识的拒绝了,他全当对方在开玩笑,可一偏头,引入眼帘的是十分危险的笑容。   他脖子一缩。……好吧,反正那个目标也没有丝毫逃跑的意向,待会儿再行事也没关系。   他把手中的瞄准镜交给了风。   风明显不习惯用这么大的玩意,可他仍旧能够找到观察的地方。他透过瞄准镜望见了可乐尼洛方才一直在瞄准的对象,而那对象这与两名男性蹲在地上谈笑风生。   「……」   比起“果然如此”,此时“怎么可能”更适合形容风心中的想法?   「喂、风,可以了吧——」   可乐尼洛的话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爱枪,在风的手上断成了两半。   「……抱歉,手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乐尼洛想起罪魁祸首。于是他跑去找Reborn索要爱枪的赔偿。 Reborn交给他一盒录影带。 可乐尼洛:这是什么? Reborn:CEDEF的监控录像。 可乐尼洛: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 当然,最后他收下了。】   ☆、迪诺   「喂!Reborn!风他……」   可乐尼洛打来了一个紧急电话,一开口便是原本不可能出现的人的名字。   一听到这,Reborn就明白了,可乐尼洛想要说些什么。   他对耳边对方絮絮叨叨地要他赔钱的事充耳不闻,听了两句后便径自挂断了手机,心下放了点心。   如果风出面的话,应该能稍微……   ……   真的能吗?   Reborn总觉得风会对洛阳言听计从——一直以来的印象,甚至让他如此坚信。   「……Reborn,你这……」   「有一个杀手来了。」Reborn下句话便是这个。   沢田纲吉闻言,脸上的颜色有些精彩。这些天他家来了不少杀手,可没有一个是正经人。如今又来了一个,……看看刚刚的紧急情况,这个好像比蓝波碧洋琪之流,要更危险?   他望着眼前的西装小婴儿那严肃的表情,突然之间感到了害怕。   「不必担心,已经有人去处理了。」Reborn把嵌入床脚的那颗子弹拔了出来,观察着那颗子弹的构造,同时介绍着洛阳的来历,「那个杀手,……那是一平的……抚养人。」   「一平?!」   「对。」找到代词后,Reborn的话就顺畅了许多,「她想代替一平来解决掉你。下楼去跟一平好好谈一谈让她帮你去求个情吧,废材纲。」   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站起来而不敢站到窗户前的沢田纲吉,被Reborn拉开门一脚踹下了楼。滚落的动作难免磕着绊着,自然而然地,伴随着一声惨叫。   只是,无论他的叫声多么凄厉,都不可能被远在酒楼顶端的洛阳听见。   “……所以呀,你们这些杀手就是太磨蹭了。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的杀手都有生意呢?想当初我——”   洛阳少见地打开了话痨模式。眼前的两名男人因为紧张而无法掠过她口中的每一个字,可那每一个字,在他们耳中与电脑的乱码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洛阳的手机响起来了。   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一边思考有没有办国际漫游套餐,一边接通了。   “哪位?”接通后,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看来电显示。   ——“是我,……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开始有些沉闷,后来仿佛是怕吓到洛阳,因而放轻了许多。洛阳听着听着,才蓦地想起在日本还有这么个人。   刚刚满脑子都是一平的任务,真的完全忘记了呢。   “我在帮一平做任务啊,话说你好像也在日本呢,在哪里?”   ——“我在……说了你也不懂吧。”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你旁边那两个人是谁?”   “?”   完全没想到对方能看到自己身边的两人,洛阳回头一望,走向了他们。手上从旁边捡起了一根铁棍子,轻轻的拍在他们其中一人的肩上:“唔,应该算是我的小弟……什么?你们不愿意呀?”   铁棍吓得男人慌乱地摇了摇头,可这摇头在洛阳眼中却变了个意思。她点点头:“那算了,我还是杀人灭口吧。”   ——“……洛阳,你仔细问一问,他们听得懂你说的话吗。”   还是风比较理解她——他一听这对话,便明白了大概的事情发展。不过现实无法阻挡他那不好的情绪滋生,他最后瞄了一眼那个方向,旋即不顾身旁的可乐尼洛的哀嚎,往她的方向前去。   这边洛阳当然不知道,她扭头一问:“你们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当然听不懂,可一听是疑问的语气,摇头总不会错。   “他们好像还真听不懂。听不懂你们不会早说啊,害我啰嗦这么久。”   风在那边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先等一等,在那边不要动。我马上就过去,……千万不要对他们下手。”   洛阳在这种时候一向都非常乖巧。她应下了风的要求,继续蹲下身子,想要对他们讲些其他的大道理。   可突然,楼顶的门被推开了。   「…………」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黑手党西装从内走出。他在周围找了一会儿,才发现了蹲在地上的洛阳,以及她面前被捆起来了的两名同伴。   “……?”   「……!!」   似乎是多年的警惕令他反应极快,低头便出了腰边的枪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洛阳。后者轻轻往后一跳,便避开了他的第一发子弹。   「怎么了,罗马里欧?」   另外一道声音又从门后传来,一个金发男子随之出现在了洛阳的眼前——而且,这人非常眼熟。   洛阳突然觉得她其实还是见过很多人的,因为她看谁都眼熟。   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安翠找到了吗?」   「boss,请后退——」   金发男子在看见那边随意地落在地上的洛阳时,脚下一僵。随着大脑的高速运转了,她的身份也在迪诺的脑海当中出现——与那些惨痛的回忆一起。   尽管惨痛,可他还是阻止了中年男子的攻击性行为——他十分清楚对方的危险性,难保她在攻击下回做出什么行为:「……等等,罗马里欧。」   「boss?」   「这个人我认识……」   迪诺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他在原地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脚下加快了步子,眼见就朝洛阳走了过去:「嗨,好久不——」   对方一个拳头挥了过来,迪诺飞走了。   「——boss!!!!」   罗马里欧大吼一声,跑了两步把摔在远处的迪诺扶了起来。他不断的叫着对方的名字,希望对方不要就此长眠不醒。   洛阳望着那边的闹剧,甩了甩有些疼痛的手,——用手打人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看在对方的眼熟的份上,他才没有直接掏刀子。   只是打了一拳而已,身为一个男人,应该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boss!!!」   这边被洛阳困住的两人,再见到那边不省人事的迪诺后,也不由得吼出声。他们一改方才懦弱的神色,那副怒由心生的模样,仿佛一旦放他们自由了,便会将洛阳一口咬死。   当然就算他们有这魄力,洛阳也不怕。   “话说你是谁啊?”   她随口一问。   其实这不能怪她,谁让眼前的迪诺此时浑身上下一股boss的霸气,与当年那个废材相去甚远。   「不会原谅你的!死女人!!」   「竟敢伤害我们的boss!就算——」   「……就算什么?」   一气之下,他们说出了洛阳听得懂的意大利语。后者为自己能听懂他们的话而感到庆幸,也用这个语言问了一句。   「原来你们是意大利人啊,也不早说,害我刚刚絮絮叨叨了那么久。话说那边那个明明是初次见面就扑上来的变态是谁?我看他眼熟才没有提刀子,不然现在这屋顶早就见血了。」   「……」   洛阳的语速快不起来,因此别人能很清楚的听懂她说的话。在听见那个变态二字时面前的两人陷入了沉默,确实,刚刚他们的boss一脸轻浮地上去搭讪,很容易被打。   ……但是!就算他们的boss确实轻浮,也不能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啊!!   「我们是意大利的加百罗涅家族,」其中一人一咬牙,回答道,「那边那个是我们的家族首领。你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我们的首领,知道会遭到怎样的报复吗?!」   「怎样的?」洛阳好奇。   「——我们家族世代与彭格列家族交好,彭格列十代就在附近,他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他就在附近啊,」洛阳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面孔狰狞的男子,「我还琢磨着要怎么暗杀他呢。你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   旁边那个光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洛阳这句话带来的惊悚实在太大——面前这个女人,要暗杀彭格列十代?   如果真被她杀死了,那不光光是彭格列、甚至也是加百罗涅家族的耻辱啊!   「……你!!」   「好了好了,打住。」   一道冷静的声音阻止了这混乱的场面。   声音由上方传来,洛阳抬头望向坐在水塔上的风。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那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他旁边那只洛阳没见过的猴子的屁股跟他的脸蛋一样红。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双方都冷静一点吧。」   「……风……风先生……」   附近的几名加百罗涅的家族成员明显都认识他。他们愣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风的插手。   风从水塔上落在洛阳面前,往周围看了一眼。   他也不知道为何抵达目的地后会多出了两个人,还是一个家族首领倒在地上这么不妙的情况。倘若加百罗涅家族要追究起来也是很麻烦的事情,要是能和平解决,是最好的了。   可自家的人绝不能受委屈,风决定先征询洛阳的证词:“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阳大手一指那边躺着的迪诺:“那个有点眼熟的变态,刚见面就想扑上来。”   “……”   看样子这委屈还不是一星半点。   加百罗涅家族的成员,就这样看着眼前分明是一个小婴儿体型的人,随着那微笑的扩大,周围布满了阴云。   「……看样子没什么可谈的了。」   「……风先生……?」   风轻轻一笑:「洛阳来,我们一起把那边的变态扔下去。这里至少也有二十几层,绝对摔到他连变态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何止是变态两个字都不会写了,就怕会摔到整个人存在消失。   洛阳眨眨眼,兴奋地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最喜欢干这种坏事了。   ☆、好吧   总之,最后洛阳还是在罗马里欧手上,把那位处于浅层昏厥中的迪诺抢了下来。洛阳在罗马里欧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下大手一挥,可却因为动作过大,还没动几步,手上的人便醒了。   「……啊等等,你们要干什么?等等!等——」   迪诺真的被甩出去了。   然后落在了下一层的雨棚上。他滚了两圈,差点真的掉下去。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啊,安翠,原来你在这啊。」   些许是上帝都不忍心看他如此悲惨,迪诺扒着窗户的边缘看到了不远处缓缓朝自己爬来的宠物。心底忽然有了一丝安慰。——可还不等这抹安慰传入脑海,宠物安翠便慢吞吞地爬到了他手边,然后——   咬了他一口。   「安翠啊啊啊————」   最后是罗马里欧慌慌张张的把他给拉了上来。洛阳站在原地,回头一望,身后的那两名壮汉,——他们也被风解开了绳子。   恢复了自由行动能力的他们,握着手中的拳头,便打算朝洛阳攻来。   「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风轻飘飘的一句话便阻止了他们。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迪诺终于被罗马里奥拉回了天台,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   「迪诺先生,我们来好好的谈一谈关于你对我家孩子做的事情吧。」   「……哎?」找到了爱宠的迪诺抱着安翠,一脸迷茫。   他做了什么?   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就算他如此强调自己的无罪,眼前的人似乎都只相信旁边那个女人说的话。这还不算什么,问题是旁边那个女人不仅不听他的解释还用他听不懂的话打小报告,让他想反驳都找不到点儿——这点跟以前倒是一模一样。   迪诺也不知道自己在碰见洛阳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欣喜?害怕?担心?恐惧?   好像都有一些。   更多的应该还是……   喜悦吧?   洛阳当时一个伶仃孤苦的模样在他面前消失,至此之后再无她的消息。迪诺无法忘记当时她的模样——而现在看来,她的生活环境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改变。   可不管怎么样,现在好好的,那就行了。   「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迪诺放弃了解释,干脆邀请道。   「不必了,我还要去暗杀那个彭格列十代呢,」洛阳心底琢磨着暗杀手法,顺便问了句,「他家怎么走?」   「……」迪诺眼角一跳。   听闻自己的师弟真要被这个可怕的女人追杀,迪诺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那是幸灾乐祸?还是提心吊胆?   师弟呀,别怪师兄没有提醒你,师兄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看在同一个师门的份上,迪诺问了一声:「又是Reborn叫你过去帮忙的?」   「没呀,我养了个小娃子。她这个任务做了好久还没结束。所以我现在想去搭把手呢。」   「……」   迪诺看着她身边的风点了点头——有点被吓到了。   不是Reborn指使的=洛阳下手没有轻重=她可能会真的下手=被这样一个疯女人追杀师弟无论身还是心都肯定扛不住=沢田纲吉有生命危险!!   一套等式在迪诺心中成立了。他又细想了一遍这个等式,确认了眼下可能会有的发展,马上抬头打算阻止洛阳——   可眼前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快去给阿纲打电话。」   这可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啊。   —   街头。   与其说是秋风萧索,倒不如说,那些风儿早就被这些高楼大厦给挡在了城市的外围。整条街也完全不显得有几分萧条。那些进进出出的人有说有笑,再加上张灯结彩的店面,整条街显露出了与季节完全不符的繁荣。   洛阳走着走着,突然问了句:   “话说回来,你不是说你找到解决诅咒的办法了吗?”   她低头看了眼身旁的小婴儿,那两岁的体型还是没有任何拔高。脸红扑扑的,像他头顶上的猴子屁股。洛阳一把抓起那只猴子的屁股,放在眼前玩了一玩。   “可你怎么腿还是这么短?”   风无奈地看着自己捡到的宠物在洛阳手下瑟瑟发抖,难免有些羡慕。他低头瞅了眼自己那短短的腿:“……现在只能算是找到方法了吧。”   “这样啊。”   洛阳脑补了一下风的腿变长了的模样——她想到那一个腿就长了身高的八成是身体的八倍长度……这画面有些不能直视。   她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很想让对方保持原样——却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风从以前就一直想着要解除诅咒,虽然其中放弃了一段时间,可现在看到了希望,又怎么可能放弃。   洛阳不明白他的处境,无法设身处地的着想。只能在后面稍微为他加油。偶尔凭着她的狼心狗肺帮点儿倒忙。   “等你解除诅咒了,我带你天天去吃汉堡。听说多吃汉堡长得比较壮实,不会变的像根瘦竹竿儿似的。”   这加油的方法有些不太对劲,可却是很有洛阳的风格。   风哑然失笑。   “你要去找彭格列十代,是真的吗?”他突然问道。   “对呀,一平呆了那么久都没法解决的人——”   洛阳说到一半,奇怪的瞅了眼下面的风:“话说,明明你也在附近,怎么就不帮着她一点呢?有你这样一个不为她着想的师父,还真糟糕。”   “她现在跟彭格列十代相处的很好。我想就让她待在那儿也不错,”风说道,头顶突然一沉,原来是里奇从洛阳的手下逃走了。他拍了拍对方的背,安慰着这只小猴子,“而且她在那儿,也有玩伴。”   “……所以,我这才养了五年就跟别人跑了?”听风的口气,洛阳大概明白了一些——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被目标策反,“……所以说,当时就不应该……”   会被策反的杀手,永远都没有委托人敢用了——甚至会进入所有中介人的黑名单,前途不单单是黑暗,已经到了黑洞的程度了。   洛阳感觉有点烦躁。   “孩子长大了自然会离开的,这当时不是你说的吗?”风轻飘飘地说了一声。   洛阳的气势在这句话下减弱了不少:“话是这样说的,可这也太早了,我现在又要变成——”   “不会的,”风轻声一笑,“你还有我。”   “…………”   洛阳不说话了。她把脑袋往旁边撇了一点,像是在看街边展示的新衣服。风几次想绕过去看她的表情,最后都被她避开了。   洛阳的这种行为他倒是很熟悉,不过是害羞了。   这时候要是再乘胜追击——   他会被当成铁饼扔到遥远的河中央。   有过这样经历的风放弃了这个大好机会。   些许是因为时间在下午靠近傍晚的缘故,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几乎都是些年轻的情侣在打情骂俏。洛阳在刚刚那段对话下简单地放弃了暗杀彭格列十代的行为,可尽管风那么说,她还是为一平的离开而感到伤心。   而且,风在来到日本后,行为也变得有些奇怪了。   “——往这走吧。”   在带洛阳回她预定的酒店的路上,风总是转换着两人的前进方向。一些拐弯的地方莫名其妙,明显就是绕远路了,可风却执意要这样子走。   “……怎么说呢?有一些比较麻烦的人吧,他们在傍晚就是喜欢到处晃悠。”   风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他脑海中在瞬间闪过了很多洛阳看见那人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可能会有的想法,没有一样是好的方面。   况且,就连他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那样一个跟自己样貌相似的人。——肯定不是血缘关系。   “我最喜欢麻烦的人了。”洛阳听了他的话,天性作乱更想过去瞧两眼。   “还是别去了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没事啦,我当过多少次夜猫子呢。”洛阳不屑。   “这附近晚上也有点混乱。”   “你觉得我还打不过那些小混混?”洛阳反问。   “……我不喜欢。”   “……”洛阳无话可说。   她瞅着旁边走在围墙上的风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她仔细琢磨了一番刚刚风的语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撒娇?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撒娇哎。   洛阳好奇地走快了一点,绕到了风的面前,可对方的面色还是那么的正常——他正常地问道:   “怎么了吗?”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洛阳的错觉——当然,她不可能相信这是错觉:“刚刚的语气再来一遍?听上去挺好玩的。”   “……走吧,回酒店吧。”   “——再来一遍啦。”   更有趣的事情吸引了洛阳的注意——她就是这么可悲的容易被转移话题的人。   在昏暗的小巷中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可洛阳直觉,他的面上,一定是偏暖的色彩。   “……这边的事情马上就会结束了,在这之后我们再去旅游吧。”   “去哪儿?”   “你想去哪里?”   这对话似乎曾经也有过,可洛阳没有一点儿记忆了。她摸摸下巴,看着眼前的风,说道:“……我们先回国吧,那个家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我一个人了。”   洛阳已经不记得时间有多长,她只记得。把她的耐心消耗到了天天去找那明明都安排了人监视她的长安那儿。   风闻言,略带愧疚地低下了头。   确实,挺久了。   孤单一人的寂寞,明明当时已经承诺过不会让她承受了——可又毁约了。   不过——时间也快到了。   等他解除了诅咒,就能继续在一起生活了。   他先道了声歉:“……对不起。”   “……”   洛阳看着他这副愧疚的模样,洋洋得意地点点头,“知道就好。”   然后,视线落在了正巧经过小巷口的某位少年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洛阳点了点头:那就是你亲爹对吧? 风:…… 洛阳:我是你娘,所以,……他是我对象? 风眼角一跳。 洛阳:原来我吃了嫩草吗??这也嫩过头了吧…… 风看不懂洛阳的逻辑了。】 这个番外的后续没有了_(:з」∠)_因为打算大年三十打上完结tag开始新的一年所以篇幅不够哈哈哈你们自己脑补碰见雀哥后发生了什么吧【喂   ☆、结尾了   风长大了,洛阳琢磨着骗他去领证的事情。   当然,她的那点小心思肯定藏不过风的眼睛。后者就这样看着对方一边纠结一脸娇羞地伸出手要他的身份证   虽然说是骗,可这个字在洛阳那也是个直球。   直到后来洛阳变聪明了,发现了对方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小伎俩,然后就一脸别扭的不理他了。   洛阳从从前开始似乎就这么的好懂——也是从从前开始,她的模样似乎就没有多少变化。   虽然她一直称这是她保养得好,可一个人过了十几甚至二十年,除了偶尔头发长长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改变,这怎么可能呢?   洛阳一开始还以自己保养而沾沾自喜,到后来就越来越不愿提起了。每次风稍微提起相关的事情,她就一副紧张的模样。   风明白其中的原因——他一看见同样没有变化的长安便了解了其中的隐情。   跟她的体质有关吧。   洛阳一向很不喜欢别人提起她的身体——提起它的特殊性。风如今解除了诅咒,已经进入了正常的成长状态。摆脱了永不长大的诅咒后期,风已经不能算是怪物了。   然而,她却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风每每想到这,就会想起长安那副不屑的表情——现在想来,他大概能够解读出来了。长安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说,他不过是洛阳漫长的生命中渺小的一瞬间。   倒还真是如此——他现在也没法像曾经的帝王那样,耗费千山万水,去蓬莱仙境寻找长生不老药。而长生不老药是否真的存在,也不得而知。   况且好不容易从看不见未来的诅咒中挣扎出来了,现在又要回到那个未来吗?   他看着可能拥有长久生命的洛阳,陷入了沉默。   然后,交出了身份证。   “……啊,我忘了。”洛阳嘲笑了一番他的照片,突然一拍脑袋,“我的证件都放在长安那儿。他之前说我会乱丢,就都帮我收起来了。”   撇开户口本跟身份证不谈,洛阳其他大大小小的房产证、存折啊,都被长安拿走了。有关那个哥哥究竟在想些什么风不太清楚,但他知道对方肯定在防着自己。   洛阳在这之后跑去找了长安一趟,然后一脸失望的回来了。   “他说之后会来跟你进行一场深入的谈话。”洛阳想到最近突然庞大起来的女性群体,叮嘱道,“你们不要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长安很明显是不打算答应这件事了。此时等他找上门来,还不如风亲自去找他一趟,这样也许还能让对方看见他的一些诚意呢。   虽然他在某方面确实没啥诚意。   这样想的风便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带上了洛阳的那些证件。   “……你是怎么拿到手的?”洛阳想到她翻了长安半个房间都没有找到这些东西的经历。   “我跟他谈了一些。”   “谈了什么?”洛阳好奇。   此时已然成人的风比起婴儿时顺眼了不少。他似乎钟爱那身红色的唐装,偶尔才有衣服颜色的程度会有稍许变化。   此时的那套深红色,正是洛阳喜欢的血的颜色。   他轻轻一笑:“我跟他说,如果不把证件交给我,你可能就要当未婚妈妈了。”   “……未婚妈妈?”洛阳眨了眨眼,“没有啊?”   “没关系,马上就有了。”   洛阳似乎从来都是被风忽悠的主。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管风说了些什么,也不管长安调查过明白自己被骗了后如何勃然大怒。总之,这件事情就在洛阳的兴奋与风的忐忑中定了下来。   而且,还真的“马上就有了”。   只是——   像是为了报应风之前做的很多事情一般,洛阳的孩子——一个男孩——出生的第一抱给了大舅子。   然后在室内的护士、甚至连大舅子最亲近的属下小张都抱过以后,才轮到了风手上。   “……”   这刚出生的事情,就足够风想到以后的格局了。   “这小子长得还真丑,干巴巴的。”洛阳就算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也是毫不留情。   一旁的大舅子点点头,鄙视着另一半的风的基因:“差不多只有你出生时一半可爱吧。”   被排挤在外的风:“……”   长安不喜欢人类,他除了洛阳外唯一不讨厌的存在似乎只有那个贴心下属小张。他抱着手中有着洛阳一半血统的小婴儿,第一次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大概因为这个婴儿身上,留着跟他相似的血液吧。   “他叫什么名字?”   “洛小——”   “还没有起,”风见洛阳张口便是熟悉的开头,赶紧打断了她,“打算等洛阳身体恢复了再说。”   “她身体恢复得很快,应该再过几天就可以走动了。过个一两周跑跑跳跳再生一个都不是问题。”长安对洛阳的体质倒是很放心,“孩子叫什么?”   “洛小鸭已经用过了,”洛阳摸摸下巴,“那就洛小鹅吧。”   这随意到极点的名字、让长安一听就知道了风刚刚打断的理由。他一愣后轻咳一声,旋即义正言辞的说道:“那这件事还是等你身体恢复了再商量吧。”   风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第二次站在了同一阵线上,第一次是在洛阳做的那一桌子菜前。   小孩的名字就这样没有定下来。——在这之后,风想了个还算正常的名字。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风发现,自己那大舅子真的对自己的孩子爱不释手。   爱不释手到,那傻孩子第一句话学会的竟然是长安的名字。   “……很难得看见长安这么喜欢一个玩意呢。”自己的孩子更喜欢别的男人,这让风感到很受挫——不过看见长安那副模样,他没有将受挫感表现出来。   洛阳给他端了杯茶,然后喝了一口:“大概是长安透过那孩子看到了什么吧。”   “……”   风听洛阳这样说难免一愣。……不过确实,长安有跟他说过一些洛阳还没有出生时的过去。   一个怪物与他们的父亲,结为了夫妻,生下了一个怪物。   ……此时洛阳跟自己的孩子,确实与过去的长安十分相似。   怪不得风总觉得长安在看着那孩子时,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   ……他应该是不想让那孩子,感受到她曾经那种绝望吧。   风想来想去,无奈地呼出了一口气。教孩子说爸爸的事情就留到之后吧,眼下的事情——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着眼前依旧年轻的洛阳:   “那我们再生个女儿,给他做个伴吧。”   长安肯定更喜欢女儿。   谁知洛阳哼了一声:“不要,痛。”   “……”   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风做事情一向顺着洛阳的心思。况且他也没有必须生第二个的想法,加上目前政策不允许——当然在洛阳这种连身份证都是假的的人面前,政策什么都算不上。   反正有了一个孩子。至少在以后——等他死后,洛阳也不会寂寞了吧。   “……你在说啥玩意儿呢?”洛阳听说了他这种想法,第一次用看傻逼似的眼神看着他,“你现在才几岁?就想到死后的事情了?”   “总会发生的吧,”风的真实年纪其实早已到了老年,就算外表不老,心态一老起来就难免想东想西,“况且你的记性还有点差。”   洛阳记性不好,这是她亲口说的。风跟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也深有同感,她的脑子就像是一个已经确定容量的杯子,要想加入一些东西,就必须倒掉一些才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洛阳肯定会把他给忘记吧。   ……还真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呢。   “……就算是记性差的人,”洛阳看着那边,抱着自家孩子飞高高的长安,一手撑着脸,有些无奈,“也会有办法,把事情记在心里的。”   “……”   “……况且,怎么可能忘记啊。你这么有趣的人,估计这辈子都碰不到了吧。”   风听了他的这些话,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没有番外了。嗯,说好的在春节来临前完结。我是说到做到的好作者。 写到这,我仔细想想,标题在哪?然后终于想出了能把标题扯进正文的法子。 风对长安说:孩子我的,别想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先笑了。 下一个家教估计要隔一段时间,我想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坑给填完_(:з」∠)_大概四五月这样。劳动节很有可能。 各位春节快乐,因为在乡下没电脑不方便发红包,回去补给眼熟的读者们。不过不要太期待数量,我最近吃土有点严重…… 挥挥,谢谢你们能追到最后。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